生命中有些人来过,又走了,有些人我还记得,有些人我已经忘记了。如果我还记得你,我写下你;如果我忘了你,对不起,谢谢你曾待我好。
世事皆是因缘和合的结果,你来,我很欢喜;你走,我祝福你。缘深缘浅,不是所有相逢的人都会再次相逢,但愿别过的,相忘于天涯,各自安好。
顾及隐私,此系列文下友人皆用化名,请莫对号入座,谢谢。
【1】
各自天涯,望你安好
春节期间难得毫无工作压力,闲来看看书,喝喝茶,和朋友聊几句,某天无意查看了QQ上“一半陌生”栏目里的成员,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黑白的头像(没有登录),却是引起我很多思绪,当下动念:今年要写写我和朋友们的故事。
丫头是唯一可以在我需要时登录我生活QQ号的人,有次她怯怯地对我说:“最怕的是有一天我被你弄到那个‘一半陌生’的栏目里。”用QQ这么多年,好友是分类的,有一个栏目叫“一半陌生”,她曾问过我怎么解释这个归类,我说:熟悉的陌生人——曾相伴走过一段路,然后因为缘浅已经陌路的人。她没有被归类到这个栏目,但是另一个她被归进去了,虽然如今看着心里是难受的。
被定位为心理师太久了,有时几乎忘了来路、忘了曾经作为一位网络写手的岁月。如今的我看来是挺能说的,需要的时候不需要打稿能讲全天,但当年不是这样的,初中的时候,班主任是位刚大学毕业的帅哥,给我起个外号叫林妹妹,初中那三年,一直被人当林黛玉:善感、寡言、骄傲又清冷。这种性格特征一直延续了很多年,婚后仍是如此。那时结婚没多久,和所有女生一样,认为婚姻是美好的,但事实上真正走进婚姻才明白那是人生的另一个起点,年轻的女子尚不懂化解人生的层层考验,满腹话语化作文字在键盘上敲击,忧伤之中又有着难以掩藏的傲气。如今想来,那时年轻,真是没有经历过真正的风霜才会为赋新词强说愁,放在现在,若是真正的苦楚,又有多少能堂皇放在脸上?能说得出口的伤痛终是伤痛有限,说不出口的,伤痛却是不减半分的。
那时不在新浪、不在搜狐,在一个现在已经不存在的网站,当年很热闹的网站,不知不觉就成了名博,每篇文字都被推上首页。那时尚闲,所以会与大家互动,有时是博客的互踩脚印,有时是在QQ群里。和她结缘于共同对贫困山区孩子的关注,我欣赏她人在国外仍然关心祖国,她心疼我年轻身影下的倔强和善良,我们互加了QQ,我叫她颂姐姐,她唤我妹妹(好像自始至终,她没唤过我名字)。因为有时差,聊的并不算多,有时我们会争辩,比如当她谈论国人素质差时,年轻的我总是不满意,说她移民了嫌弃自己的国家和同胞,有一天她急切地对我解释:“妹妹,你有没有想过我这是爱之深恨之切?正因为我仍然挚爱我的祖国,我才希望她强大、希望我的同胞们素质好,不要给人耻笑。”我哼了几声不接受她的解释,心中却是理解了她的作为。
2005年,生命的低潮期,有骄傲之下默默扛的能力,却缺乏展翅挣脱的能量,有一段时间比较消沉。她看着、陪着,心疼着,某天突然对我说:“妹妹,我回去看你吧。”听了很是诧异,她在美国啊,到广州看一个相识半年的陌生网友?而且她是医生,回国一趟需要不少假期,我拒绝了,觉得负担不起这样的情义,她仍然坚持,我也就不再说什么。
她真的就这样来了,虽然只是在网络上聊了半年,虽然是初次会面,却没有陌生的感觉,她拉着箱子缓缓走向我,走近了对我张开手臂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那时只记得她和我一样瘦弱,瓜子脸上有一对大大的眼睛(这辈子对我妈最大的意见,估计就是没把我眼睛生好,所以总是喜欢欣赏别人漂亮的眼睛),热情又诚恳,比我大不少却没有代沟感。
那时年轻,也没见过几个网友,所以是拉着韵(会起文写她的)一起接她的,因为怕遇上坏人怎么办?其实不曾想,她漂洋过海来广州这座陌生的城市看我,她应该更担心才对。一向对友情没有什么控制欲,所以她和韵是我介绍相识的,在颂姐姐来广州之前她们已经有联系,韵很喜欢她,但她对韵的态度却与对我不太相同,对我是发自内心的疼爱,对韵是友人式的善待。她在广州的那些天,我总喜欢拉着韵相伴招呼她,但韵说,其实颂姐姐更喜欢和我独处。我还是仍然拉着韵,因为正常情况下,我对人是比较慢热的,三个人在一起我比较自在。
家人对于我见网友、且是从美国飞回来见我的是比较诧异的,但是也知我性情,也就由着我,反正是个女的嘛。她在广州呆的那半个月,是我至今仍然印象深刻的半个月,她对我的疼爱我想我终生都不会忘记。
到广州后的第二天,我们三个人一起呆着,我抱着膝盖发呆,她坐近拉我的手:“妹妹,你还是不开心对不对?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我望着她:“出去玩?”
她认真地看着我点头:“对,带你出去走走,你想去哪?”
我想了想说:“我没有看过海,我想去看海。”
她点头,转身问韵:“去看海,去哪比较好?明天就出去,一起来安排。”
韵当时是一家大集团的总裁助手,经常出差,这些难不倒她:“去三亚吧。”
一个小时后,酒店订好了,机票也买好了,第二天中午,我已经在三亚假日酒店的大堂,那是我第一次去三亚。
在三亚呆的那几天,是生命中深刻的记忆。
还记得我在酒店大堂看到别人捧着椰子喝椰子汁,我说一会我们也喝,她便说她离开一会,回来给我一杯鸡尾酒:“妹妹,酒店没有椰子卖,那些是别人到别处买的,我们晚点再出去买,你先喝这个好不好?”她有着无比细腻又浪漫的情怀,总是捕捉着我的起心动念,然后像圣诞老人一样的哄我开心,那时我想,如果她是男人,我会不会跟她私奔?
和韵约好半夜起来看日出,两个人半夜里起来,在黑呼呼的海边凉亭里聊天,两个文艺女青年有着聊不尽的话题,那天晚上夜特别黑,我们一边害怕着一边期待着,看浪起浪落,却不知道浪漫得那么天真——我们所在的海滩看不到日出。虽然看不到日出,相伴也是很美好的,天亮了,我们跑到海边踏浪,我像撒下满身尘埃一样的快步向前走,韵偷偷在背后拍下我不少相片,那辑相片后来放在博客上,很多喜欢我的粉丝从此叫我“神仙姐姐“,一叫就叫了很多年,直到这几年心理师的身份越发突出,大家才慢慢忘了,只有丫头一直记着。
三亚回来后,我生病了,感冒发烧。因为她是医生,所以由她照顾我,自己买药,和我住一个房间,煮东西给我吃,她当时对我丈夫是不太满意的,因为觉得他年轻不懂事才会没照料好我,使我过得不太开心,所以哪怕在家中为客也是宁可亲自照顾我。成年后比较少发烧,所以烧起来是蛮辛苦的,浑身无力只想睡觉,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她帮我拉被子,时不时摸摸我的额头。白天睡得太多,夜里虽然还是不太舒服,人已经没那么昏沉,半夜里感觉到她帮我拉好被角,轻轻地亲了我额头一下,然后沉沉地叹息了一声。我其实当时是清醒的,只是没睁开眼睛,那轻轻的一吻吓了我一跳,只是心想也许是基于对我疼爱的示意吧,佯装睡着,继续睡去。
她不知道我知道她亲了我一下,后来聊天的时候,她和我再提起美国的同志酒吧,我越发装傻,她说:“妹妹,以后你来美国看我,我带你去看看。”我哼哼哈哈,只是经常会叫韵下班就过来和我们一起,后来把在深圳的丫头也叫来了,还在滨江边四个人照了合影。丫头在广州呆了两天,离开前的那天晚上,我们到二沙岛江边玩,看岸两边的万家灯火,看游船经过,年轻人在卖唱,我们给赏金然后欢喜地鼓掌,经过的单车队对着我们吹口哨~~那时觉得,青春真是很美好的。
临别在即,颂姐姐在某天拉着我,认真地对我说:“妹妹,我就要回美国了,我很不舍得你,也很不放心,也许以后等我老了,我来广州定居。”
我也认真说:“好啊,姐姐如果来广州定居,我照顾你,只要我有饭吃,姐姐肯定不用喝粥。”那时年轻,也不知道能承诺什么。
“姐姐想认真告诉你,不要因为任何人放弃自己的梦想,因为每个人的人生首先是自己的,有些东西错过了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回来了,不是什么都在后面等着你再次重来的。你要勇敢追求自己想过的生活,不要被世俗所捆绑,因为我们只能活一次,也只能把握这一次。不要寄望于将来再努力,因为将来有将来要面对的问题。告诉姐姐,你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
我说:“我想不停止学习,我想成为一个更美好的自己。”
那天,她拉着我,把我带到北京路的书店,和我一起查资料,规划将来的方向。她带着满腔不舍离开了广州,在她离开后的第二天,韵找我,告诉我颂姐姐留下了5万元,她说那笔钱是留给我的,我有什么想法如果得不到家人的支持,就让韵用那笔钱帮我实现梦想,因为她知道依我的性情直接给我、我肯定是不会要的,所以她让韵托管着。
回国后,她给我寄来礼物和用我相片制作的邮票,海边白裙飘逸的女子,她说那是她最喜欢的妹妹。
因为见过后的更加喜欢,和离别后的思念,颂姐姐回美国后,会在QQ上对我说些比较暗示性的话,虽然我是很感恩和珍惜她对我的善待的,但是有些东西我也确实是回应不起的,我慢慢的变得逃避,她轻轻地叹息不再提起,只是也不敢再对我太热情,怕被我逃避下的冷漠所伤。
那笔钱后来我让韵打回给她了,太厚重,于我而言,人生最怕的是亏欠,拿什么来还?后来,她的QQ常常是灰色头像了,有时节日给她留言也没有回应~~听共同的朋友说,她离婚了,真正的找到了适合自己的人生路,她如她说的,勇敢地追求她想要的生活。
可是我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有时我会想,如果当年不是那么年轻,我能不能把事情处理得更好,不至于使她为了减少伤痛而要从我的生命中抽离。可是人生又哪来如果?“如果”这个词适用于对将来的描述,却别轻易用于过去,因为每个关于过去的“如果”里,都包含着或多或少的遗憾。
很多年就这么过去了,那相识相伴短短的一年,却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年,她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因为在我年轻迷茫的岁月,是她肯定地告诉我永远不要放弃自己的梦想,要努力成为自己,而不是别人期望的人。
没有天生的好,每个当下看起来尚好的人,都有艰难的旅程,我庆幸的是在我生命中每段艰难的路程里,都有毫不犹豫伸出的手和怀抱。岁月悠悠,如今这世上尚在圈子里的朋友,能有能力疼爱我,唤我一声妹妹并保护我、我又愿意被保护的人,已经屈指可数。想当年何尝想过那般感情竟如烟火般,灿烂一时,谢去无痕迹,缘深缘浅,随缘方能自在,只是面向天涯,仍然很想说一声:姐姐,谢谢你曾经待我的好,你给的东西,每件我都留着;我的诺言千金难换,哪怕多年没有音讯,如若有天你来广州,我仍乐意照顾你终老,如你当初照顾我一般。
如若不然,各自天涯,望你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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