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山路弯弯

十五

肖同挣扎着，终于睁开了有些迷蒙的双眼，见胡悦歪躺在自己的肩头，回想起刚才的梦境，不由得惊骇出冷汗来。

听见肖同啊了一声醒来，胡悦慌忙坐正了身子，说：“同弟，你刚才睡得好香，我……”

肖同迷瞪瞪的问：“悦姐，我，我没对你做什么吧？”

胡悦脸上一红，说：“没有啊，就是刚才一个劲的喊悦姐，让我别离开……”

肖同闻言，意识到自己说的梦话被胡悦听见了，实在不好意思，赶忙站起身来，说：“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悦姐，我得回去了……”

胡悦打断他的话道：“你看看都快夜里两点了，也不好打车了，你怎么回去？再说，这深更半夜的跑回去，不怕工友们刨根问底？那样的话，你反倒有嘴说不清了。”

“那，那咋办？”

“同弟，要不你去我房里再睡一觉，等天亮了我喊你起床再搭车回去？”

想想要去一个并非自己老婆的女人的床上去睡觉，肖同不免有些心虚，赶紧摆手道：“悦姐，真的不用了，我已经睡好了。”

胡悦低头想想，说：“你肚子饿不饿？昨晚光顾着喝酒了，一点饭都没吃呢。”胡悦说着，起身向厨房走去。

肖同拦住胡悦，说：“悦姐，我真的不饿，别麻烦了。”

一时间，两人都感到再无话可说，都傻傻的呆在那儿。整个屋子里，只怕掉一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好一会儿，胡悦才从一时的冷场中回过神来，打破缄默道：“那，我们到凉台上赏月吧？同弟，你看，窗外的月亮多圆，那些星星多亮……”

胡悦和肖同肩并肩手伏在凉台的围栏上，默默注视着楼下的风景。跟白天繁华喧闹的场面相比，此时的城市就像一幅静谧的画。新修的一条宽阔的马路通向远方，两边的璀璨灯火，犹如一条通往天际的银河。胡悦扭头轻声问：“喜欢城里的生活吗？”

肖同想想在山村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拼命干，还无法养活家人的情景，再想想在城里干活虽然同样劳累，但收获却是不能相比的，便点点头说：“喜欢。”

胡悦却摇摇头道：“我不喜欢，别看城里灯红酒绿，花枝招展，可这光鲜的背后，却无处不藏着无情与冷漠，邪恶与污浊。人们为了私利，为了权和钱，为了情人和小蜜，总是勾心斗角，相互倾轧，相互利用或拆台。尔虞我诈，欺上瞒下，好大喜功，玩弄法权于股掌……在城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我真的很累了，但又实在放心不下，或许是尘缘未了吧？我真的很想回到那个曾经给过我无限快乐和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的小山村，一片向阳的小山坡，两间能遮风挡雨的小木屋足够，再开那么一小块菜园，喂几只鸡，养一条小狗，能过上那样与世无争的日子该多惬意啊。同弟，你愿不愿意陪我去？”

肖同愣了楞，不知怎么回答。忙岔开话说：“悦姐，你累了吧？要不进去歇歇吧？”

胡悦摇头道：“这些日子我天天在家歇着，哪有累？我真的是对这样太过忙碌的生活很厌倦了……”

肖同抬手，搭在胡悦的手上，说：“悦姐，我晓得，强哥……你是心累了，坚强些，我，我愿意陪你……”

胡悦苦笑一下道：“你悦姐没有那个福分呢，我知道同弟是一个重情义的人。虽然，你的婚姻是包办，而且不合法，但她总归还是给你生过儿子养过女儿的人。我，我是没资格要求你什么的，不过，有同弟愿意陪伴我的这句话就够了……”

淡蓝色的天幕上，月亮与星星交相辉映。突然，在遥远的天际上，有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星光，在天幕上划过一道弧型，消失在西边的群山之中。胡悦的身子抖了几下，喃喃地道：“你看，那颗星星眨眼间就陨落了。我听说，这天上的一颗星，就代表地上的一个人，这个人的生命为何如此脆弱？”

见胡悦的眼角溢出了眼泪，肖同安慰说：“悦姐，别太伤感了，黑暗一定会过去，黎明一定会到来。你瞧东边，用不了多久，一轮新的太阳又会从那儿升起来……”

胡悦抹去眼角的泪水，用心的点点头。她感到，肖同拥着她的手越来越有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