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山路弯弯

十四

胡悦还清楚的记得，她跟肖同的谈话越来越投机，到后来彼此都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味道。

当胡悦听说肖同还在工地跑货车时，脸上露出怜惜的神色，她稳了稳有些加速的心跳，说：“你愿意到我的公司来干吗？给我当小车司机或副经理？”

已有了几分醉意的肖同，感激地说：“悦姐，也不知我上辈子修了啥福分，遇上干爹干娘，还有你，都不嫌弃我这个穷得叮当响的乡巴佬。不过，我现在的这份活是干爹给我找的，我得先问问他……”

胡悦打断肖同的话说：“傻同娃，莫说丧气话，我爹我娘也都是山里人，他们就喜欢你这样有骨气有孝心讲义气的人。你要不嫌弃姐是个克夫的命，就权当帮我的忙。这么些年我都找不到一个知根知底知心的人，一个人打拼，我真的累了，真想有个人帮我。姐知道，这几年，你也挣了一些钱，把家里的债务也还请了。可你这样没日没夜的干，实在太辛苦了。再说这开车，尤其是像你这样不能好好休息的玩命干，是很不安全的，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我……”

肖同赶紧道：“悦姐，我真的没别的意思啊，我都快把你当成我的亲姐姐了。哦，悦姐，你，你要是我的亲姐姐该多好啊。”肖同说着，情不自禁的一把抓住了胡悦的手。

胡悦抿嘴一乐，说：“那你就天天叫我亲姐啊，同弟，你觉着，姐漂亮吗？……”

肖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松开了握住胡悦的手，说：“悦，姐，对不起，我，我有些忘形了……”

胡悦嘿嘿一笑说：“同弟啊，想不到你年纪轻轻，思想还蛮封建的嘛，是不是又想到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话了？没事呢，咱们现在不是亲姐和亲弟了么？好弟弟，别犹豫了啊，把大货车卖掉，过来帮你亲姐吧？”

肖同先前还有些犹豫，见胡悦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肖同思忖片刻后，说：“好吧，既然姐这么瞧得起我，我就跟着你干。待我回工地交代清楚，将卖车的事落实，我就过来。不过，我可没做过生意，干得不好，还请姐包涵哦。”

胡悦喜出望外，将酒瓶里最后一点酒往两个酒杯里分了，说：“有我教你呢，你就放心大胆干吧。同弟，来，祝我们合作愉快！”

肖同喝完最后一杯酒，已差不多晚上十点钟了。忙说：“姐，这时候也不早了，我得赶回工地去……”

明显已有了醉意的肖同扶住桌子想站起身来，迈开步的双腿却不怎么听使唤了。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眼疾手快的胡悦一把扶住肖同，说：“同弟，你要不要紧啊？”

肖同摇头笑笑道：“有些日子没喝酒了，今日高兴，能陪姐喝一回，再来一瓶也没，没事……”

见肖同明显说话都哆嗦起来，胡悦怕出事，说：“不行，你这样子，我不能放你走。都怪姐自顾高兴了，让你喝了这么多。要不这样，你先在沙发上休息一会，我去给你泡杯茶，醒醒酒……”

待胡悦去厨房泡好茶端出来，歪倒在沙发靠背上的肖同已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已完全清醒的胡悦，转头看一眼墙上的石英钟，已是子夜一点钟了。仲秋的子夜，已不再暑气逼人，而且还有了丝丝凉意。胡悦进房去拿出一床被单轻轻搭在肖同身上，然后侧身悄悄在他身旁坐下。

望着熟睡的肖同，他的脸上是这般镇静而安详。由于长年累月在外面奔忙，他的整个面部都被太阳的光芒熏烤成了一种古铜色。尽管无情的岁月用锋利的刻刀在他的脸上刻出了不少皱纹来，但在胡悦看来，这张布满生活轮郭的脸，却难掩一种古朴典雅的美，更像是一座蕴含着丰富资源的矿藏。

跟以往接触的男人相比，肖同没有他们富有，没有他们衣着光鲜口若悬河，但胡悦已感到，肖同才是她梦里不知追寻过多少回的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望着肖同成熟但又透着几分童真的脸，胡悦没有了往日的矜持，她有些情不自禁的将头轻轻的靠在肖同的肩上。

迷糊中，肖同回到了山村，王晓慧凄凄怨怨的望着他，哀求他：“同哥，回来吧，回到我身边来。”他伸出右手，努力想握住王晓慧那双纤细却不再润滑的手。不料，两只逐渐靠拢的手，却又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分隔开。肖同回头看，是胡悦站在他身后，紧紧抓住了他的另一只手。胡悦扑闪的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透着无限柔情，她以一种无可辩驳的口吻说：“同弟，跟我走，我会给你一切，我会让你更幸福……”

肖同站在两个女人中间，无所适从。望着低头远去的王晓慧的背影，他想追赶，却迈不开步。回头见胡悦狠狠瞪他一眼，赌气转身想走，肖同一把抓住她的手，哀求说：“悦姐，别离开我，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