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山路弯弯

十三

窗外起风了，风儿吹起落地窗帘，发出轻微的“呼呼”声响。胡悦突然惊醒，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睛。她想起身，抬了一下头，却感到头有些昏沉。透过有些迷蒙的灯光，她扭头扫几眼客厅，见不远处的饭桌上还摆放着没有收拾的碗筷和一个见了底的空酒瓶，有些模糊的记忆这才慢慢清晰起来。

胡悦没想到，肖同看上去有些腼腆，却还是一个性情中人。她依稀记得，第一杯酒下肚之后，肖同的话也开始多起来。肖同拿起酒瓶给自己斟满第二杯酒，再象征性的给胡悦的酒杯中添上一点，然后举起酒杯说：“悦姐，我是个农村娃，不会讲话，怕讲错了你不高兴呢。”

胡悦笑笑说：“瞧你说的，我不高兴了吗？农村娃怎么啦？我不也是农村出来的一个弱妮子？”

肖同愣愣神，说：“在我眼里，悦姐可不是农村出来的，咱农村人哪有你这般漂，漂亮和有气质的女人？”

胡悦脸上飞起一片红晕，嘴上却嗔怪道：“还说你不会说话，想给你悦姐灌迷魂汤啊？唉，悦姐老啰，干什么事情都不上心，也有些力不从心了。哪像同娃你，天天忙活得这么带劲，浑身像有使不完的劲……”

“哎呀，说出来不怕悦姐笑话，我家乡的山村里实在太穷了，加上我爹我娘身体有病，欠下了一些债，我得多挣钱回去给家里还债和给爹娘治病呢。”

胡悦赞许的点点头说：“同娃，你是一个非常有孝心的娃，这也是悦姐喜欢你的原因。”

“悦姐，我……”

见肖同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胡悦忙解释说：“我，我是说，我喜欢你的品德……哦，对了，同娃，我看你还是蛮机敏的一个人，当年咋没考大学？”

“考过……”肖同欲言又止。

“哦，你一定能考上的，一定是因为家里穷你才放弃了上大学对不对？”

肖同咬咬嘴唇，对胡悦的追问不置可否。他端起酒杯，说：“咱们村的老村长都说过了，这吃干的吃稀的都是命，咱认了。唉，不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悦姐，我真的很羡慕你，也很佩服你，大学毕业后独立创业，可谓事业有成啊。我祝你一帆风顺……”

胡悦抿一口酒，说：“唉，就像你说的，这都是命啊，挣钱再多又有什么用？你强哥……啥都没给我留下，这团圆节里，还不是我一个人孤苦令仃形单只影……”胡悦说着，不觉落下眼泪来。

肖同有些慌神，又不知如何是好。片刻，才有些口吃地道：“悦姐，我知道，强哥没了，这几个月来，你也很难受。我，我……”

见肖同有些慌乱的样子，胡悦端起酒杯说：“没事了，你强哥钱多了发烧，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喝了酒就还跟人斗气斗恨去飙车，这也是他自找的，怪不得别人。同娃，跟你说实话，当初我只是在情绪低落的时候，被高强外表的风流倜傥所迷惑，他并不是我心里喜欢的人。这么多年，我心里也一直在反省，其实，我喜欢的类型是像同弟这样的……”

“悦姐，我，我……”

“哈哈，同弟别紧张啊，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嘛。同弟，跟姐说说，你们小两口是不是感情蛮好？她，她长得漂亮吗？”

肖同迟疑了一下，说：“咳，咱们小山村的人，没什么见识，又不会打扮，那赶得上城里的女人们……呵呵，她叫王晓慧，是我姑妈的女儿。用咱们山里人的话说，漂亮有啥用？能生儿育女就行了呗……”

胡悦闻言，联想到自己一直想有个一男半女的夙愿也没有实现，不觉又流下眼泪来。肖同见状，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话触动了胡悦的伤处，赶紧解释说：“悦姐，你别伤心啊，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那么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啊……”

胡悦苦笑一下，说：“同弟，我没有责怪你，是我太伤感了。来，姐再给你满上酒，祝你们小两口幸福到老……咦，你说，她是你姑妈的女儿？”

肖同点头道：“嗯，我开始也不愿意，可他们都说，这叫亲上加亲，我……”

胡悦思索了一下道：“同弟呀，我是说，你这婚姻好像是不受法律保护的哦……”

肖同有些目瞪口呆，怔怔地道：“那，那咋办？我们也是办过结婚证手续的哦……”

见肖同脸上不快，胡悦再次端起酒杯，说：“唉，今天晚上，是你姐这么多年来过得最高兴的的一个中秋节，谢谢同弟来陪我。咱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了，来，再陪姐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