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白的写作拖懒症

——一位中年教师的学生手记之七十二

班上人人都知道姜小白害怕写作文，只要是上作文课，就会不能地眉头紧锁，似乎天塌下来了一般。作为语文老师，我觉得姜小白就是一个善待开发的宝藏，不知哪一天，突然开窍，说不定会带来意外惊喜。

“不要再在姜小白身上瞎下功夫了，我反正说了老半天，他就不是一副懒散的样子，似乎不当回事！”小魔女在办公室愤愤不平地向我诉说着。

不用说，小魔女是我给姜小白送上的小老师，毕竟我已经是四十三岁的人了，与十五六岁的孩子多多少少有些代沟，哪怕说再多，恐怕姜小白都未必能够理解。哪里知道，小魔女没少在姜小白的作文问题上操过心，可人家依旧油盐不进，看来，作文问题的根子有必要找到，否则，说再多的话，都无济于事。

姜小白平日里不像冒火星，哪怕教室里闹翻了，都似乎无动于衷，日记里依旧照搬着人家的作文。生活与姜小白之间隔着厚厚的玻璃，无论你想着如何打通，都没办法冲破。生活就是奇怪，不同的人会看到不同的一切，真正会写文章的人，常常能够从普普通通的日子里看到别样的新鲜事，可姜小白连生活的原样都无法描述，又怎么可能写出特别的事儿来呢？

我让其写自己的母亲，硬着头，咬着笔杆子，简简单单地堆积一些词语，似乎没有一点想象的空间，当然写出来的文章味同爵蜡，又有谁喜欢看下去呢？姜小白不喜欢写文章，可能是恨乌及屋的缘故，渐渐的，讨厌其学语文来，就像一碗苦药，看着就觉得浑身难受。

不知从何时起，只要提到背诵，姜小白就本能地头疼，害得小组长大动肝火，看不到任何希望。冒火星背诵是一塌糊涂，可毕竟还在背诵，姜小白，只要没有人管束，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玩耍，似乎背诵是别人的事儿，我和大海老师没少找其谈心，往往是当着面说得好好的，可屁股一转，又变成老样子了。

无论是什么学科，只要提到要背诵什么知识点，姜小白都会本能地咯噔一下，然后避开老师的目光，不知飘到何处去了。如果在班上统计背诵情况，不出意外，你就会发现，他与冒火星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看上去一脸无辜的样子，到底心想着什么，我们似乎无法揣摩到。

我试图从他神秘的大山里得到一些宝藏，可惜的是，姜小白老是把大门关得死死的，也许大山里本来就没有宝藏，否则，又怎么可能那么吝啬呢？小魔女从骨子里讨厌姜小白，武断认为，姜小白在写作上就是一个白痴，比冒火星好不到哪里去。作为老师，我不可以这么想，毕竟在教育界刮着一股“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的旋风，哪怕是一颗石头，你只有让其飞起来，才算是功德圆满了。

小魔女可以肆无忌惮地说落着姜小白，我却在一边找着原因，是不是除了努力学习，天赋可以完全忽略。如果你说姜小白在智力上存在问题，扬子老师就会歇斯底里地反对，为啥呢？姜小白的数学却在班上处于中游水平。只要不是死记硬背的概念，他就像接通了电路，不出一分钟，就会找到思路，完全不用花费多少工夫。

当然了，冒火星恰恰相反，死记硬背总有一丝的收获，可谈到数学演算，简直脑袋瓜里就是白地，什么都不是，想要在测验中突破个位数，可谓是难上加难了。姜小白与冒火星就像文理科的两个端点，如果取其长处，说不定还能够有些许希望。问题是，在全科都需要优秀的现在，两个人的缺点被无限制的放大，天天如此，哪怕意志再坚定的人，都会挫伤其积极性。据说，姜小白自从小学有了作文课，语文学习就像被蛇咬了一般，特别的讨厌。久而久之，学习的天平不再平衡，愈来愈倾斜，完全有坍塌的可能性。一个孩子，一旦失去了学习的兴趣，无论你怎么鼓励，都会没有多大的作用。更何况，学习愈是糟糕，又不愿意主动与老师交流，自然会学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我屡屡想着与姜小白交流，可能是杂事太多，又偏偏很难找到一些机会。哪怕是挤出了一些时间，可是说来说去，姜小白只是低着头，完全把内心锁上，不愿意别人走进去。与母亲交流，固然知道，姜小白有着一个曾经伤透了心的家庭，可也不至于永远陷入泥淖中，不能自拔。姜小白遇到开心的事，不会喜形于色，往往会捂着嘴笑，就像写起文章来，往往刚开了头，又煞了尾，着实让人着急。

姜小白写文章慢吞吞地，如蜗牛爬行，似乎写每个字都在攀爬大山，等到一小段出来了，深吸一口气，哪里知道，旁边的人几乎都写了一大半了。没办法，只能在山腰处唉声叹气，不像在控诉，而是在自我妥协，似乎在说，反正赶不上别人，还是别赶了吧。假如作文不需要上缴，姜小白完全可以放弃，可惜的是，哪怕需要上缴，写出来的文章也是歪歪扭扭的字，俨然连三年级学生的水平都不如。

姜小白为什么没有写作想象力，我想，与自己的拖懒有着直接关系，他干什么事儿都喜欢拖懒，哪怕少写一个字，都会觉得浑身非常惬意。学习就是奇怪，愈是躲，愈是不愿意主动作为，就会变成可怕的大山，压得一个人喘不过气来。姜小白作文难题就在于不愿意直面，而是一直在躲闪，只要没有老师约束，就会能躲则躲，哪怕不写，才会从心底特别高兴。

姜小白大大的脑袋瓜，可就是装不下一些合情合理的词汇，可能与平日里害怕收集与整理有关系。俗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姜小白不喜欢读书，宁可埋下头，躲在桌子底下，也不知在干什么，只知道在浪费时间。也许有些局外人会说，为什么不严加管束，说不定姜小白会学出个所以然来呢？我想，一个人的教育绝不是学校单方面的事儿，需要社会与家庭予以配合，姜小白几乎是生活在三不管地带，随时都有空隙可钻，学习可能愈发糟糕，父母亲也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乐得自己可以胡乱浪费时间，何必难为自己呢？

写文章心底老是害怕，又有了拖懒在后面支撑，就算退一万步，有一丝写作天赋，恐怕都不会写出所以然来。写作需要勤奋，就算勤奋了，也未必写出惊天地泣鬼神的文章来。我和姜小白就像在两个轨道上行走的人，一边说了许多如何写作的诀窍，一边却似乎不知所云，愣是什么都用不上。

冒火星写出来的文章，错别字连天，废话多多，但至少敢于表达，姜小白拖懒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不要说错别字连天了，哪怕写一个字，恨不得都要到字典里去翻腾一下，生怕写错了，那些字晚上会找其算账。写文章如行云流水，在写作之时，又怎么可以咯噔、咯噔地没完没了呢？可姜小白就像吃饭过于烦躁，老是打嗝，试问，再美味的饭菜都会食之无味的。

“哎，明明是个好的题目，明明有着好的素材，姜小白老是搞砸了，也不知脑子里在想着什么？”小魔女又在我那里发牢骚了。

旁边的姜小白摸着衣服的边沿，咬着嘴唇，目光已经飘到窗外，我和小魔女说的话似乎没有存在过。

“能不能写文章时不要查字典，如果实在不会写的字，可不可以先用拼音在一边注上，等到写完了再查……”我试探着说道。姜小白点点头，仿佛已经记在心头，别人看到这里，一定会认为，小子可能在写文章上有了点眉目。

哪里知道，轮到再次写文章，姜小白依旧是写每个字都如登山寻宝，只要有什么不会写的字，仍然到字典里去寻找，等到写出了一句话，周围的人已经上百个字都完成了。

“哎，姜小白的文章之路在何方？”我仰天长啸，唏嘘不已。（钱永华  图片摘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