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世界考试变成一座山

——一位中年教师的学生手记之三十六

“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学生与老师之间，分数成了相互沟通的主要渠道，所谓，戴着有色眼镜看孩子，到底还是分数在作怪。正因为如此，很少有孩子如无所谓女孩那样不怎么重视分数的，但也很少有孩子像她那样的把分数看得比山还要高不可攀，整日里就像压在心上不能自拔。

她的成绩在班上不上不下，用大海老师的话说，就是卡在中间了。无论有没有考试，她来到教室，嘴里念叨的是“今天会不会考试”。按理说，考试为的是检测一段时间到底学得如何，不会每天都进行。哪里知道，自从她开始念叨，几乎每天都在进行着，似乎从来都没有间断过。不懂女孩看着她特别光火，不为别的，如果不念叨考试，就不会有那么的考试存在了。

考试的形式五花八门，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据说，学校的油印机从早到晚都响个不停，用校长的话说，想要应付考试，最好的办法，就是考试。考试就像可以变着戏法，有时一天还不止测试一门，早晨，她喊着是不是要考试，等到放学回家，又有着许多等待考试的训练在前面，一点都没有少过。

她不像电脑男孩，存在就是为考试而准备的，只要听到要考试，眉头紧锁，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恨不得捂着耳朵，听不到一丝关于考试的消息。可惜的是，上天从来都是讲究唯物主义，压根儿不会因为她害怕考试就不存在，如轰炸机一样，随时都有可能狂轰滥炸，一点都不仁慈。

她不由得对着教室门大声嚷嚷道：“啥时没有了考试！”然而，话音未落，就会有一位老师拿着试卷过来了。不要责怪老师，实际上，在她的世界里所谓的考试，不过是老师在课改过程中的一个重要环节，那就是教学反馈。如果没有教学反馈，就不可能达到什么样的教学效果。自从考试机器长期在校园里运作，整个校园里火药味就十足起来，每个人在交流中，都不可避免地谈到考试。

睡美人、冒火星、小庄子……一个个似乎都成了老师的眼中钉，不再那么的可爱。小魔女想要画画，做着作家梦，一切都变成了奢望，老师的眼睛变成了可怕的激光器，完全有着穿墙的能力，只要有着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就会有老师过来询问。不知什么时候起，厕所变成了同学们可以自由交流的场所，然而，学校连仅有的条件恶劣的环境——厕所都不给，只要是课间十分钟，老师们似乎也来了尿急，一个个也赶着到厕所来。不懂女孩，自然愤青起来，说什么，再这样下去，到底还让不让人活着。

她听到考试紧张兮兮，考试过后依旧是紧张兮兮，整日里乱扯着头发，如果不是梳子在一边帮忙，就会出现两个无所谓女孩。问题是，无所谓女孩遇上了青春期，也开始变得注意个人形象，她完全是因为考试而扯上了头发，等到稍微有了一丝空隙，又会第一时间给予整理，如此反复，真正遭罪的可能就是可怜兮兮的头发了。

在一次家长交流会上，她的妈妈不免担忧起来，为啥呢？考试就像可怕的酒精，成天麻醉着她的灵魂。晚上难以入梦，哪怕入了梦，时不时会听着有关考试的梦话，等到梦醒了，想到的依旧是考试。考试变成了恶魔，让她变得痛不欲生，就像乌云遮住了太阳，看不到一丝光亮一样。为了考试，她花费了许多工夫，可等到考试之后，又会得到更多的考试，一个连着一个，她就像一个可怜的攀爬着，本以为攀爬了一座山，等到来到山顶，才发现，怎么山顶上看到的是前面有着无数的山等着自己。

疯狂的考试，她的一家人都有些后怕，时不时地与大海老师交流，可大海老师又能怎么样呢？只能把家长的焦虑告之我和老刘。我们只不过是教育梦工厂里的最小部件，不可能左右一切，只能让大海老师多找她交流，无非就是考试不为别的，就是检测到底上课听的到底有没有真正的搞懂。

孩子毕竟就是孩子，就算是大人，如果整日里考试，就算是铁人，也会变得紧张兮兮起来。孩子们似乎把考试变成了空气，似乎少一天都不可或缺，为什么呢？谁让学校的油印机每天都忙个不停呢？谁让网络间的资源分享愈来愈丰富呢？用大海老师的话说，亏得自己是二十年前的学生，那时老师想要得到一份试卷，需要运用钢板，摊上蜡纸，用刻刀一个字一个字地制作。当然了，一年下来，如果能够产生二三十份试卷，那简直就是天神了。现在好了，一张试卷，运用组卷网，几乎只要十来分钟就能够完成，压根儿不需要担心质量会如何。

不知是哪位专家把课改与考试紧密结合起来，欣喜地认为，只有如此，才能得到好的教学质量。实际上，到底什么才是好的教学质量，学校的生命力到底是什么，我想，在世俗人看来，就是需要得到像样的分数。老师们用考试来应付考试，不为别的，就是考试在整个教育世界里就是天，任凭你满腹经纶，如果不能让孩子们得到高分，就会成为别人口中眼中的笑话。

素质到底是什么，用一些专家的话说，就是取得优异的成绩。再说了，如果没有了优异的成绩，就会很难取得好的前途。毋庸置疑，绝大多数家长来到学校，问来问去，就是最近考试得到了什么样的成绩，就算取得了优异的成绩，还不会放心，为啥呢？到底排名如何。评判一所学校到底如何，就在于到底有多少学生考取了重点学校。

她生不逢时，从上小学时起，就得面临着铺天盖地的考试。本来，小学低年级放学回家不需要布置书面作业，但老师们为了应付各种各样的考试，往往会偷偷摸摸地布置作业。她还没有过十岁生日，就已经在鼻梁上戴着厚厚的眼镜，为啥呢？看黑板已经糊里糊涂了。也不知从何时起，考试变成了可怕的恶魔，让她的童年几乎变成了可怕的地狱，整日里折磨着自己。

试想想，一个孩子，把考试变成了可怕的恶魔，有时哪怕再想着得到什么样的高分，想来想去，几乎不是去想着解决难题，而是在思考，如果考不好到底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据大海老师说，她在考试时，如果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问题，不是想着如何得到解题思路，而是咬着笔杆子，目光呆呆地瞅着天护板，等到缓过神来，十来分钟已经没有了。当然了，一场考试，浪费了许多时间，别人家的孩子都来得及的试卷，她老是手忙脚乱的，几乎没有一场考试能够来得及完成。

我有时也不免尴尬，为啥呢，全班连冒火星都写好了作文，她偏偏是半途而废，写的是不伦不类，当然得不到正常的分数。正因为如此，我每次考前都得吩咐，说什么，考语文之时，先完成作文，再做其他的。只有如此，作文才不会得到个位数的分数。她只要考试，脸色就会发青，可能是屡屡考试的缘故，嘴唇似乎发了紫，许多老师都为她的健康担忧。

什么时候没有考试？她不由问着教室之门，亏得还有寒暑假，否则，发紫的嘴唇迟早会流淌着黑如墨汁的血，那才是最不想看到的呢？我每次与之交流，嘴里不说，心底也在反反复复地问着，到底什么时候没有了更多的考试，否则，全校上下，每个人都会逼疯的。

为什么不愿意公布她的名字？我只能说，她在交流过程中，始终说着，不用谈她的名字，就让她变成谜一般的神奇吧，也许她永远在我们中间，或者寄宿在你我的心灵深处，到底是考试闹的，有关她什么事儿呢？（钱永华  图片摘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