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改变了“无所谓”女孩

——一位中年教师的学生手记之三十四

正月头上，本来可以写着年味十足的文章，可不知为什么，笔下还是不由自主地写起自己遇到的那些个性鲜明的孩子，大概与风俗有些格格不入，自然没有多少人愿意看。事实上，生活就像流水，只有不断地前行，才能在荆棘的山路上看到美丽的太阳从东方升起来。人生在世，不可以无所谓，只有做到为人谨慎，才能走出别人所没有的希望来。

大海老师班上有一个圆嘟嘟的孩子，整日里头发像鸡窝一样，嘴里经常说着“无所谓，真的无所谓”之类的话语。如果不是留着短头发，夜晚走在大街上，可能让胆小的人看了，都不敢回家睡觉了。我如此形容，你也许会误以为是男孩子，可恰恰相反，却是个女孩子。到了夏天，浑身臭味十足，连睡美人都会被熏得睡不着觉。

无所谓女孩，穿的衣服歪歪扭扭的，走起路来七拐八绕的，就像螃蟹在世。走到哪里，同学们都有意让一让，就像马大妹抽屉底下的垃圾，谁都不愿意接近。她是不懂女孩嘴里说得最多的调料，只要还没有到学校，不懂女孩就会发挥丰富的想象，畅想着走进教室的无所谓女孩到底是什么样子。

有意思的是，不懂女孩说其他东西可能还未必猜得准，可轮到说无所谓女孩，却总能说个子丑寅卯来。作为一位女孩子，老是被别人说什么，可能一定非常生气。也许又要让你绝望了，不懂女孩无论怎么添油加醋，班上同学无论怎么哄堂大笑，无所谓女孩真的无所谓，用她经常说的格言来抵挡一切，那就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

无所谓女孩走到哪里都会无所谓，似乎别人的存在就是空气，可有可无的对象。什么睡美人睡觉，冒火星八秒的记忆，姜小白作文一塌糊涂，……她似乎都没有放在心上，就像自己的记忆如风吹着沙子，没办法留下任何痕迹。上课时，总是乐呵呵的，从来没有什么伤心难懂之事。

如果老是问无所谓女孩，课上讲的玩意到底有没有听懂，她却乐呵呵的一笑。到底有没有听懂？就像一个谜语，留给世人去猜测。一个孩子，而且是个女孩子，对于学习到什么程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到底也算是一个奇迹。

学校常常在一场大考之后，会召集家长过来会诊，其他同学都会哭爹喊娘，似乎天要塌下来一般，可无所谓女孩就像盘古一样，腰杆挺直，无所畏惧，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似的。当然了，无所谓女孩的家长会，没有人到场，据说，自己是个被遗弃的孩子，只跟着爷爷一起生活。

据大海老师说，无所谓女孩是个抱养的孩子，父亲是个光棍，没有找到媳妇，为了让自己老有所养，抱养了一个，自己成日里在外地打工，奶奶早早离开了人世，爷爷只知道在田里忙农活，连学校大门在哪里都未必知道。无所谓女孩长期住在学校里，每次开学，都是与邻居家的一个女孩子共同坐车过来的。

平日里双休日，无所谓女孩一般都不回家，一个人待在宿舍里，如果不是管理员心慈，给点零食，也不知如何度过两天。作业写得如天书一样，到底自己能不能看懂，也是个未知数。也不知是不是生活中缺乏亲情，无所谓女孩一直用无所谓的目光看着生活中发生的一切。只要有的穿，有的吃，有的地方可以睡，自己就像一只流浪狗，就可以在阳光下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没有人可以阻止享受快乐。

马大妹看到无所谓女孩，老是喜欢躲到一边去，可其他同学不答应了，喜欢跟着开玩笑。说什么无所谓女孩就是马大妹制造出来的一个垃圾，而且垃圾成了精。哪里知道，马大妹可能会急得脸红，如果再说下去，就会稀里哗啦地大声哭起来。再反过来看看无所谓女孩，她就像没发生什么事儿似的，如果继续说下去，她反而会安慰起马大妹来，说什么能够制造一个人来，不就是上帝吗？变成了上帝，那是超人，又有什么不开心呢？等到话已经说完，连冒火星都会瞪大眼睛，咧着嘴笑个不停，完全忘记了自己仅仅有着八秒钟的记忆了。

小庄子也会跟在后面笑，反正无所谓女孩不会像小魔女那样亮起自己的魔爪来。教室里不希望有无所谓女孩，为啥呢？空气里老是有着酸腐的味道，可似乎又不能缺少，为啥呢？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又似乎闻不到了。不要说大海老师没有下多少工夫，也给无所谓女孩送上了自己买的一些衣服，可并没有改变其生活，衣服从来没有及时换洗，依旧是穿上几天是几天，除非到了换季之时，才会不情愿地换上新的一套来。

老刘没少找无所谓女孩谈话，也拿出《中学生守则》来予以开导，可无所谓女孩似乎充耳不闻，老是不放在心上，依然我行我素。大海老师也找了无所谓女孩的父亲，在电话里，听到的依旧是含糊不清的交流，总是词不达意。无所谓女孩，遇到什么事，都无所谓，简直就是孔乙己先生转世，当然比孔乙己先生更加严重，从来不会把什么不开心的事儿放在心上。

考试时，别人家孩子忧心忡忡，自己是恭恭敬敬地坐在座位上，会做的也会写上几句，到底写得如何，似乎从来不去考虑。如果老师考后找其谈心，为之没有完整的步骤而惋惜，她就像老师不在说自己，而是在说别人一样，无所谓的样子。数学老师样子每次看到无所谓女孩就是摇头，说什么，脑袋瓜子不错，就是没有严谨地学习态度，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大海老师不知找无所谓女孩交流了多少次，最终都是以失败而告终，不由怀疑起自己的教育信念来。不是说没有教不好的孩子，只有不会教的老师吗？无所谓女孩就像高山上长着的一棵小草，到底如何才能成为可以教育的一部分，想来实在是难上加难。大海老师没少与我说无所谓女孩，一方面，无所谓女孩也没有犯什么错误，几乎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干一些出格的事来，另一方面，无所谓女孩到底为什么会无所谓，恐怕与家庭教育有着直接关系，可如此家庭，老师没办法去改变，想来也是个难题了。

我曾经设想，如果让无所谓女孩在垃圾房旁边带上一整天，会怎么样呢？会不会让无所谓女孩变得有所谓起来，可想归想，就是不敢去做。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在自媒体时代，万一被网络上曝光，自己又不是什么无所谓的人，到时可能就会吃不了兜着走了。无所谓女孩就像空气中弥散的腐臭毒气，无色无味，连老刘都似乎无能为力了。

大海老师到底有着大海一样的心胸，似乎见怪不怪了，渐渐地，在无所谓女孩身上也变得无所谓起来。老刘遇到大海老师，不由开起玩笑来，说什么到底是大海老师在改变无所谓女孩，还是无所谓女孩在改变大海老师呢？真的，教学相长，有时，教师之所以愈来愈无所谓，可能就是在长期教育过程中，不由被学生所同化罢了。

也许无所谓女孩还将继续无所谓下去，可能一辈子都会如此下去，我似乎对无所谓女孩的未来失望起来，哪里知道，一切都不按照自己的设想出牌。据不懂女孩爆料，最近，无所谓女孩在穿着上似乎讲究起来，不再得过且过，头发也开始勤着打理起来。到底是什么原因呢？用学校心理咨询室周老师的话说，大概是青春期到来，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吧！事实到底是什么呢？大海老师说的可能是真正原因，原来有一天，欧巴男孩看到无所谓女孩邋里邋遢的样子，不由得怒火四起，说什么，再这样下去，将来都不会找到好的婆家，班上所有的男生都跟在后面笑。据说，那一次是无所谓女孩第一次脸上滚烫滚烫的。

也许教育有时改变不了什么，可时间老人却有着魔力，让一个孩子在心灵深处真正在改变一切。（钱永华  图片摘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