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阿飞早恋记

——一位中年教师的学生手记之三十三

本来还在苦苦追寻，到底下一个孩子应该写什么。哪里知道，大年初三，陪着儿子一起吃烧烤，刚刚结束，抬头望见一对父子，父亲头顶上扎着个小辫子，周围则什么都没有，儿子则染着金黄金黄的蘑菇头。

不是别人，原来是大海老师班上的黄毛阿飞，我有些惊讶，当然是正月里，不用说多少批评的话，毕竟，谁都希望有着好的心情。可能是烧烤店光线比较昏暗，再加上，人口杂乱，黄毛阿飞的老爸忙着与一位熟识的女士闲聊，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有时，你真的在不经意间就会有新的发现，只见阿飞耷拉着脑袋，老爹则吐沫横飞。

如果你不仔细听，可能语速太快，也许不知到底说了些什么。我特别在意自己的学生，竟然在嘈杂的声音中听到了大概，可能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缘故。只听到阿飞嘟哝着嘴巴，也变成了规规矩矩的听众，他老爸说的是什么，似乎不怎么顾忌到自家儿子的存在。我隐隐约约地听到阿飞他爸说什么自己是儿子这个年龄，老早已经找到了女朋友，等到上完初中，自己几乎就要当爹了。

周围的人自然是哄堂大笑，没有过多地辩驳到底对还是错，没想到，我却得到了阿飞为什么早恋的真正原因。说实在，阿飞刚进校时，其实是个特别乖乖的孩子，眉毛始终耷拉着。如果你告诉小学老师，阿飞染上了金黄的头发，可能许多人都不相信。当然了，在学校，可能是老刘的威力大，许多小混混式的学生，都变成了乖乖兔。阿飞也不例外，可以肯定，一旦开学，黄毛可能又要恢复成原来的本色。

曾记否，隔壁老徐班上的一个孩子，也不知是不是被理发店或者社会上什么无业游民的蛊惑，竟然染了黄灿灿的头发，可悲的是，第二天刚进校门口，就被老刘发现了，二话没说，就让其父亲带回家，直到恢复原来的本色才能够回到教室。老刘不是什么神仙，却有着超能力，许多学生之所以怕他，就在于什么事儿都以日常行为规范为准绳，说的学生毫无抵抗之力。

阿飞亏得没有碰到老刘，否则，不知会在烧烤店闹出多大的动静来呢。阿飞他爸不是什么老总，不过是路边卖老窖馒头的，可能是本地出了名的老窖馒头，自然不担心儿子将来没有什么职业。阿飞老老实实的一个孩子，哪里知道，寒假一来，什么都变了，到底是谁的错，恐怕他老子娘都负责任了。

阿飞刚进初中时穿的衣服平平常常，头发看样子也本本分分，可轮到上了初二，来到了青春期，竟然开始关注自己的形象，头发渐渐地油光可鉴，一点都不比爱照镜子的小王逊色。当然了，头发抹点油，到底没有怎么违反日常行为规范的条款，大海老师和老刘也没有多少把柄可以抓。

可能阿飞骨子里流淌着老爸早恋的血液，竟然爱上了班上的稍微体面的女孩小云。一天晚上，自习课之间休息十分钟，他竟然与小云搂在一起，亲着嘴巴子，没想到，被巡视的校长逮个正着。很快大海老师与老刘就得到了校长室的通知，阿飞与小云同时让家长过来了，显而易见，得写检讨书。

也许你会问，阿飞是谁过来的，黄毛老爹才不会来呢？是一个外地口音的妇女。两家人都来的是女人，本来是处理孩子到底如何认错，哪里想到，到底是两个女人一台戏，竟然变成了到底是谁在侵犯谁。老刘与大海老师一脸的苦闷，遇上了不明事理的家长，想要处理好孩子的早恋问题，可能是难上加难。最终变成了学校的责任，说什么，两个孩子在家里都规规矩矩的，学校管理不够严格，再说了，闹得沸沸扬扬的，几乎全校人都知道，让孩子将来怎么做人。

事实上，校长发现了，并没有大惊小怪，而是偷偷地通知了大海老师和老刘，哪里知道，两个女人的嗓门比什么都高，搞得行政楼人人都知道，到头来，却倒打一耙，也算是奇了怪了。阿飞与小云写了个简简单单的反省书，就急急忙忙地回到了教室，大海老师还在班上说了假话，目的就在于维护孩子的脸面。

可能是家长过分袒护的缘故，两个孩子经常在一起，拥抱的地点发生了变化，偷偷地躲到校园更加阴暗的角落，如果不是不懂女孩的好管闲事，大海老师和老刘又怎么可能知道呢？找过去，好说歹说，澄清了一切厉害关系，两个孩子似懂非懂，也不知到底能不能懂。用老刘的话说，如果不说，是自己的责任，假如说了，还做，那就是他们的责任。

老刘利用国旗下讲话，说什么中学生为什么不允许谈恋爱，一方面影响学习，另一方面也违反了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不知为什么，其他孩子还能走在正确的轨道上，连林苏那么引人注目，都知道，可小云与阿飞似乎依旧没有任何收敛的意思。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岔子呢？大海老师与老刘陷入沉思之中。没想到，我遇上了寒假里的阿飞父子，总算找到了真正的答案，原来问题出在其父亲身上。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阿飞遇上了这样的父亲，难怪有恃无恐。曾经，可能是因为小云，阿飞与隔壁班阿丁闹起来矛盾，竟然拳脚相加，完全不顾学校的声誉，如果不是大海老师及时赶到，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呢？哪里知道，这次阿飞他爸过来了，依旧是染着黄灿灿的头发，说话时，手指缝里夹着香烟，眼睛盯着天花板，似乎无所不能的样子。当着两个孩子的面，说什么老子走南闯北，什么架势没有见过，谁如果惹上了我家阿飞，我就与之没完。言下之意，不管是同学，还是老师，只要惹上了他家的阿飞，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大海老师无奈的摇摇头，老刘更是脸涨得通红的，如果不是老师的身份，几乎要与阿飞他爸在操场上单挑。一方面，学校里有着明文规定，不允许在校园里谈恋爱，另一方面，家长却不明事理，只是在一味地袒护自家的孩子，想来，过去再怎么老实的阿飞，又怎么可能不犯错误呢？

大海老师遇上了烫手芋头，拿又不是，丢又不是，为此，耗费了许多精力，连上课都有些心不在焉。我尽管知道阿飞的早恋到底问题的根子在哪里，可遇上了奇葩家长，又有什么办法呢？大海老师没少与我唠叨，为啥不与老刘说呢？你可以想象，老刘心底也烦着呢，指望家长帮着教育，可能只是白日做梦，到底该怎么办呢？

我又得帮着想办法，也就是说，在不需家长的帮助下，让阿飞与小云从早恋的泥淖中赶紧回头。那几天，我正在看《红楼梦》，刘姥姥说过以毒攻毒的法子，想想似乎有些道理。等到大海老师在办公室发牢骚，我不由说了自己的想法，不用害怕，与其如此，不如让阿飞与小云做同桌，说不定，彼此间会因为小事发生矛盾，慢慢地，彼此就会从早恋中解脱出来。

大海老师睁大眼睛，不敢相信我说出这样的话，可又有什么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有意思的是，两个毛孩做到了一起，不满一周，相互可能看到了彼此之间许多缺点。小云说阿飞头发上有着怪怪的味道，嘴巴里老是发出馒头的酸味……阿飞说小云讲话刻薄，得理不让人，身上还有股狐臭味……

你来我往，还不到两周，就纷纷跑到大海老师处，要求换位置。大海老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显而易见，一场早恋风波化为乌有，看来，歪打正着，教育从来没有什么固定的法子。（钱永华  写于正月初四  图片摘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