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鬼使神差的一天

老王这些天不知怎么搞的，也许是得了一场胃寒的病，总觉得脑子里空荡荡的。也许是看了萨特先生写的《恶心》这部小说，整个人都觉得不是怎么滋味，就像闻到了汽油味，不由自主地想着呕吐。

本来可以躲进河畔钓上一会儿鱼，不知为啥，老天爷也跟着起哄，不是下雨就是刮风，就算露出一个笑脸，也是苍白苍白的，整个地面都变得僵硬，湖面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钓鱼的兴致一下子没有了，听到鸭子拍打着已经融化的水，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在欣赏了，赶紧裹着身子离开，那西北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生疼。

老王性子有点倔，愈是没东西写愈是要写，这不，刚刚做到电脑前，敲了几行字，就像牙膏被冰封了一样，没办法写下文了，眼瞅瞅前后书架上的一切，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天呐，难道我要成为江淹第二吗？更何况自己的生活并不奢侈，只不过喜欢写点东西而已。”

老王这几天不怎么喜欢看书，也许写了一点东西，自觉得了不起，似乎把写文章当作了非常简单的事儿，满以为只要坐下来，一切都是那么的畅意快乐，灵感似乎会很快来到自己身边，只要听到敲击键盘的声音，美丽的画面就会自然而然地出现在笔端，没有任何的犹豫，更没有断电的说法。确实，老王也许阅历还算丰富，见的事儿多了，自然有东西可写，再说了，这老家伙有喜欢思考，自然不愁没东西写。

人一旦有了点自负就会觉得了不起，不免看轻写文章这样在常人眼里既伤脑筋又费心思的活计。由于习惯的养成，老王总喜欢在一天的某个时段，写点东西，如果没有完成任务，就会觉得一天有些无聊，自愧没有认真对待这一天，自然会非常地痛苦。

也许是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别人的认同，老王总是在不经意间写出像样的东西，自己的老伴非常明白，只要老王愿意坐在电脑前，你千万别去打扰，说不定会遭到劈头盖脸的大呼小叫，似乎整个小区都听见。老伴非常理解也只能睿智与忍耐，毕竟老王退休下来，不喜欢打牌，又不喜欢出去扭什么秧歌，戴上老花眼镜，只喜欢在阳台的书房里读点书，偶尔到外面走一走，也是去采风，回家之后，往往一气呵成，写点意外的思绪。

老王写东西的时候，没有人去打扰，可是今儿老王写不下去了，也希望有人来打扰。可是，老伴只能远远地看着，也不知道老头子遇到了什么创造上的难事，只能一个人干着自己的活计，轻轻地叹气，生怕一点气息被老头子觉察到，很快溜到房间里去，收拾家务，又开始考虑一天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了。

老王写不下去了，只能乱打一气，也不知道眼前的文档里出现了什么乱码？一会儿“我”字出现，一会儿“无”字到来，有时竟然出现了“鹅”这样的莫名其妙的字，也不知怎么就出现了，反正没完没了，又没有写出点头绪。老王非常无奈地合上电脑，只能选择到外面走一走，毕竟嘈杂的人群里说不定就有自己写的话题。

风依旧那么的猛烈，那霜冻打蔫了的扁豆和菜椒一个个在老王面前晃动，一两条狗这时候也非常的无聊，直冲着路边的人吼叫，不为什么，就是在等着提醒匆匆的人们，留下点东西吧，自己可是熬了一夜，没有什么美味的东西进肚了。老王知道，这些流浪狗，他们整日里跟自己一样，不知道闲着，为了生存，它们钻进垃圾桶，忍受着酸菜味，找到一两根骨头，自然高兴得要命，毕竟这样的机会很少很少。许多人家都养上狗儿、猫儿什么的，自然好吃的骨头没有了流浪狗的事儿。

流浪狗讨厌人，自然是因为那些吝啬的主人了。每当有人从它们身边走过，总是吼上几句，一方面是壮胆，另一方面也是在暖身子，毕竟天气陡然降温，对于万物而言，这不是一个好的信号。老王不由得想起欧亨利笔下的苏拉，自己似乎与流浪狗一样，没有了生存的必要，毕竟人家苏拉还能在意外中享受到监狱的美味和温暖。；老王不能做第二个苏拉，自己还算一个文明人，家里还有老伴儿呵护着，可不能在幸福的晚年干出点糊涂事儿来。

也许是人老眼花，自己摇摇摆摆地在大街上溜达了一圈，遇上点熟人也机械式地打声招呼，似乎大伙都很忙，总是匆匆而过，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老王心里嘀咕道，怎么能够这样，自己出来不就是希望找一两个人说说，可就是没有人愿意停下来。

老王裹紧羽绒服，希望增加点暖气，不至于人憋屈得没有知觉来，浑身上下只觉得酸疼，也许是长年写文章带来的后遗症吧。自然了，本能又会驱使老王来到书店，店里店外站着许多人，有些在看书，有些在闲着无聊的傻站，没有人愿意说话，寒冷的冬天，每个人都希望别人发散热量，自己可以跟着沾光，至于自己，那是愈内敛愈好。老王只觉得寒气从头灌到鞋底，那一点暖气也没有了，浑身上下都闻到那可怕的汽油味，恶心他妈的回家，真的发现恶心已经到家了。

老王似乎想着远离人群，毕竟冬日的阳光已经没有了一点希望，整个大地都是白茫茫一片，连鸟儿都不愿意过于在天空停留，很快钻到草丛中去迷糊迷糊了，原本冲着老王叫的狗这时候也不知道忽悠到哪里去了，也许它们跟老王一样，也希望看到一个新鲜的骨头世界。老王深吸一口气，这时候，自己已经不在乎什么汽油味了，只想着怎样打发这无聊又没有温馨的世界。

走着走着，老王看见一位老大爷在风中骑着自行车，颠颠簸簸，似乎有些眼熟，又不敢相认，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竟然靠近之后非常亲切地以长辈来称呼。没想到，那位老大爷莫名地激动，竟然下车搭讪，说什么自己今儿一大早赶集，就是希望能够找到一个人聊聊天。老大爷的老伴儿一大早就唠叨开了，说什么这么冷的天，就不知道闲着，总喜欢一个劲儿地往外跑，想做托尔斯泰，有没有人家的丰富感情世界，写出来的东西又酸又涩，没有几个人愿意看。人家托尔斯泰多伟大，一部《阿娜·卡列宁娜》就已经不朽了，还写了《战争与和平》、《复活》这样的史诗般的作品，你只能写点短而无用的东西，平白无故地浪费时间，真的是穷折腾。

老王听着老人家絮絮叨叨，不由得产生了疑惑，这人是谁呀，怎么这么跟我相似呢？抬头看看天上偶尔飘过的洁白的云，自己低头顺便在跟老人家唠叨几句，可惜人家不知怎么搞的，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

老王一路奔波，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能够说话的人，怎么又没有了呢？老王由走路变成了奔跑，浑身上下不再寒冷，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天而降，那该死的汽油味已经荡然无存了，信念决定了一个人的意志，整个大脑都开始飞速旋转。

鬼使神差的，老王竟然回到了家里，阳台上已经暖意融融，老伴儿已经把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清理出去，只剩下一台笔记本电脑还开着，手指一触键盘，马上有了点点温情流露出来，滴滴答答，几千字的文章又开始启动，美丽的老爷爷，可怜的流浪狗，霜打却依然绿得发亮的辣椒，在河边拍打薄冰的鸭子，……一切东西都在勾勒完美的人间生活。

老王鬼使神差地苦恼，又鬼使神差地写出别样的文字，也许这就是人生。（钱永华  图片摘自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