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0日印度北部城市安拉阿巴德火车站发生踩踏事故，导致36人死亡。原来的印度旅行计划中，我们很是想去安拉阿巴德一趟，因为全球最盛大的一次宗教节日——大壶节正在安拉阿巴德上演。大壶节每12年轮回一次，依次在安拉阿巴德等四座城市轮流举办。印度教徒认为在恒河与亚穆纳河汇流之处沐浴能洗净罪过，于是上千万人涌向这座城市，跳进河里沐浴。今年更是144年一遇的圣壶节，可谓盛况空前。而据新闻披露，事故中的死伤者大多正是参加完宗教活动返程的信徒们。

我没有因为错过大壶节而感到惋惜，因为我们根本就不是虔诚的印度教徒，我们似乎什么都不信奉，那人挤人的场面我不看、不想象也罢，甚至压根就不想经历。这纯属废话，要知道近年来，印度的所谓负面新闻里，并不是只有“强奸案”才夺人眼球，印度的踩踏致死事故一点都不少见，每年都有发生——在人口爆炸的城市里，印度混乱不堪的的羊肠小道根本就是一点即炸的“火药桶”——要是那天晚上我们不幸在前往豪拉火车站的巷道里摔倒，我们很可能会像安拉阿巴德发生的惨剧一样登上新闻的头条。

在加尔各答，不，在印度旅行的第二天，我们就经历了这么一次惊心动魄的险情。

我们在加尔各答的第二天原本非常轻松——睡到自然醒，然后造访迦利女神庙，那儿每天活杀20头羊进献女神而闻名（温顺的羊被牵到一个U型槽前，咔嚓一下，羊头送给黑天，湿婆的妻子，有点血腥）；下午我们则特地去参观了特蕾莎修道院（Mother’s House），在路上就感受到了工作日城市的壅塞不堪，出租车常常停在半道上动弹不得。在市中心享受完一顿饱餐后我们乘坐地铁回酒店拿行李，大家商量决定还是乘坐地铁去豪拉火车站，万一遇上堵车，肯定很耽搁时间，我们的经验是起码地铁准时。我们的火车是晚上十点，离开酒店是晚上六点，时间上绰绰有余。

地铁坐到甘地站，从地图上看，无非就是穿过几条小巷，越过豪拉大桥，便能抵达城市西岸的豪拉火车站。地铁站旁看来根本就别想打到出租车，这时候天色刚暗，整个城市行人匆匆，下班的高峰和夜生活的喧嚣同时来到。在路人的指点下，我们朝着火车站的方向进入一条小巷。我背着25斤重的旅行包在前面开路，小麦、小新和小王紧随其后。路人告诉我“步行20分钟”的信息过于乐观，不过我对印度人的不靠谱早有耳闻，所以并不在意。耶稣说要走窄门，可以通往大路，而大路总是越走越窄、越走越难——我们的道路果然越走越窄，走向绝望。完全深入加尔各答城北的生活区域。沿街的商铺好不热闹，往来的人群也越来越多，一条羊肠碎道在一个小十字路口突然“打了结”。西孟加拉邦究竟有多少人口，似乎这一刻便让我开了眼界。那一瞬间，我完全能够领悟印度具有多么庞大的人口——四面的人流就在这个路口凝结，他们互不相让，而后继的人群不容分说使劲往前推搡着。制造混乱的是一辆从对面过来的人力车，死死地卡在路口，充当了一块洪水中的“巨石”。我几乎是下意识地退到街边，恨不得逃进小商铺，但身边的印度人，不论男女，像蚯蚓一样绕过我的身体，继续向前，淹没在我看来根本堵死了的嘈杂的人群里。

这时候的我们进退维谷，停滞也不是办法，而且存在莫大的风险。我最担心的是万一有人跌倒，必定酿成惨祸。我身后的小新向我“汇报”——“小王同学不见了！”糟糕，他一定是没有及时跟上来。我们不得不慢慢往后退。隔壁商铺的老板看我们“知难而退”却安慰我们——“没事，过5分钟，这里的拥堵就能缓解了。”我们并不想冒险，退出几十米，找到小王，我们另寻它路。折到另一条巷子继续走——方向大致是对的，可是仍旧没找到豪拉大桥。大伙身上的包裹都是沉重的负担，我抬起手腕看表，已经在这街道里迷失了45分钟了。

在豁然开朗的一个集市口，我不得不再次问路。路人回答我们不该步行，应该坐车——一条仍旧拥挤的大道上不时有公交巴士经过，基本上都是前往豪拉火车站的。可是大多数的巴士对我们拒载，难道因为我们是外国人的缘故。又是好心的路人帮助了我们，带我们爬上一辆公交车。没错，印度公交车，都是没有门的，当地人直接扒车上下。乘客们非常客气地腾出空间让我们的两位女士走到车厢中间，而我和小王就在车头发动机位置卸下了行李。公交车的速度也只能用龟爬来形容，但起码，我们不用在拥挤的人群中摸索前行了。我身边的一个大叔还非常友好地与我聊天——他说，我们印度，每天就是这样的，你习惯了就好。

我能说，我赶火车，能不能晚点再来习惯呀。真的伤不起。

前面一辆公交车的车屁股正对着我们，不知道是什么广告的一句话映入了我的眼帘，让我一惊——

There are few things in life you are sure about！

天啊，这是多么贴切的注脚。在我们印度之行的开始，这简直就是上帝的旨意。在你的人生中根本就没有多少确切的事情，你还再烦恼什么——这在以诸多的不靠谱、未知等待着你的印度，是再合适不过的一句总结了。它也几乎构成了我在印度时期最重要的领悟。

说真的，看到这句话时，我的心态顿时好了许多。哪怕因此错过了火车，错过就错过，那又能怎样。Who care！

时光的漏斗只是消耗了一半，折腾2个多小时后我们顺利地进入了豪拉火车站。这是另一个人口“大熔炉”。我望眼惊魂未定的同伴们，“在印度，预留足够多的时间是多么的重要！”我原以为从酒店到火车站不过半小时的功夫。

大作战还没有结束，不能掉以轻心，为了能够好好纪念一下我们第一次乘坐印度火车，我不得不一一对照时刻表上我们那趟列车的发出时间、站台，还特别谨慎地找了好几个工作人员来确定。

直到顺利登上火车，我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2AC的卧铺车厢还不赖，小新和小王最诧异的情景是——“我们并没有看见传说中的挂票啊！”那幅人满为患挂满火车的照片，我猜八成是隔壁孟加拉国穆斯林集中前往圣地朝觐时拍摄的。

事实上——传说中的挂票，我们在整个印度旅行的过程中，都没有看到。

2013/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