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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阔的北方

(2023-03-05 14:2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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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辽阔的北方

(一)

列车在辽阔的北方大地上飞驰。它从南方的清晨里出发,一路穿越林木,穿越风沙,穿越河流和山川,穿越一望无际的麦田和空旷,将一切的一切都甩在了身后。

天空低沉,大地无声。苍茫的雾气里,春寒还在徘徊,雨水正在路上。风声响在窗外,听得见时间滑过去的丝丝声响。

等待,期冀,犹豫,忐忑?思绪还没来得及完全打开,一些东西就已经像无数个刀尖,从每一寸皮肤和发梢开始,将一些疼痛、压迫、甚至是忧郁和绝望顽强而不可抗拒地缓缓推入骨髓,又顺着血脉流动的方向弥漫到全身每一处神经和细胞,忽然就让我承受了丛丛茫然浓密的愁绪。

所有的语言都无从表达了,正如眼前这风一样的飘忽和消逝,将一切都打磨得恍惚和渺渺。眼前忽地又闪过你的笑脸,洁白,温暖,令人窒息——它就在眼前,伸手可及;它就在眉梢,从未改变;它是如此的轻盈,却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径地撞疼了我的眼睛……

是的,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可当我伸出手去,却发现手心里都是虚空。

心尖忽然一阵疼痛。

 

(二)

如此的光阴里,也许正适合一场不期而至的行走。而我的行走,无论是一百个方向,还是一万次的翘首,都永远是向着北方。

我总是在每一次行走的时候想起更多的东西,把自己无可救药地抛进许多牵挂和想念。这些牵挂、这些想念总是来得突然,来得毫无准备,甚至找不到任何依托:它有时是一扇飘出笛声的窗户;有时是一位姑娘傻傻的歌唱;有时是一段洁白短短的诗句,有时是一朵飘来又飘走的云朵;有时是浅浅流水上吱吱呀呀的老水车;有时是万年不变如银般倾泻的石钟乳;有时又是停泊在海岸边的某一个真实又遥远的身影……

北方的大地上,冬的气息还没有远去,薄雾浅浅地游荡在天底,一望无际的麦田从眼前顽强又肆意地打开。白杨树一排排地站在那里,精瘦的枝头没有一片叶子。阴沉的天光里,灌木枯槁,水岸苍苍,不肯弯腰的芦苇们东一处西一处地在水中静立。一两只飞鸟擦着苍黄的水面,漫无目的地飞。

它们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在羽翼翻飞中来来回回寻找着那些前尘旧事?那些往事,那些过去和将来,又究竟去了哪里

 

(三)

低矮的群山安静地卧在天底,和无垠的麦田们做了一年一年的守望者,有一种执意要将寂寞和单调坚持到底的执着。

北方的色彩注定是单调和乏味的,春天和夏天的青绿,秋天和冬天的枯黄,都是一场场在天地之间上演的宏大寥廓的独角戏,底色单一,铺天盖地,偶尔让那些风作了伴奏,让一场雨作了鼓点,让来来往往的飞鸟作了几回贫瘠的点缀。

我又遇见了那些鸟巢。

那些高高的挂在白杨树和苦楝树枝头的鸟巢,似乎是我生命中永远也挥之不去的东西。我不止一次地关注过它们,想象过它们,甚至为它们倾注了不少情感,可我却从来不敢对它们有过一次亲近和接触——它们总是孤零零地挂在树梢,以黝黑的姿态仰望空无一物的天空;它们似乎永远都在等待着什么,或者是期望某一场永远难以实现的归来。这让我常常忧心忡忡,以至于只要一想起它们,我就会心生忧愁:我担心那些不期而至的风雨对它们的光顾,担心它们在半空中无所依靠的摇摇晃晃,甚至担心有没有另一类的生灵跑来侵占了他们。我害怕它的寂寞,它的倔强,它的孤苦伶仃,和它的不知道到底还有没有意义的守候。

灰色的天底,一排一排的白杨和东一棵西一棵的苦楝树上,那些黑色的鸟巢像一个个巨大的逗号停留在那里,无声无息,纹丝不动。麦田延展向天边,荒草铺向天边。鸟巢们深陷其中,一任无数树木的枝干瘦骨嶙峋地伸向天空,不能自拔。

从南方向北方,我无法回避它们。我回避不了它们。

忽然又增添了我的一丝疼痛。

 

(四)

北方的大地是平坦的,就算是偶尔有一些小山,也都是低矮和沉默的样子。

麦田还是一样的麦田。此刻,皖北和苏北的大地上已经是青乎乎、绿油油的麦苗。越往北,这青色和绿色就越变淡,直到斑驳,直到稀少,终于变为没有,最后成了视野里的一大片纯粹的灰黄和枯瘦。

田野空旷,不见人影。收割后的麦茬裸露在地面,低矮的山丘慵懒地地躺在一侧,野火走过的痕迹分明地切割了它们。飞鸟在这个时候是自由的,麦地和浅水、土丘和树枝都是它们的领地。空无一人的旷野里,它们可以随处飞逐,随处栖落,随处站立,随处去寻找食物,甚至可以随处来开一场叽叽喳喳的会议,七嘴八舌地发言和表达自己的意见。

天空没有太阳,薄薄的雾笼罩在大地之上,麦田之上,树木之上。我不止一次地发现,在这些阔袤的麦田中,总有一两棵特别的树木或是土丘,失去规则地立在麦田中央,突兀,精瘦,孤孤单单。

村庄一处一处地蜷缩在这些麦田的缝隙里,低矮得像是被苍穹压扁了一般,它们在麦田与白杨之侧、在河流和小山一旁灰头土脸地卧着,似睡非睡,不见人烟。水面稀少,河流一湾一湾,没有一点流动的意思——这样也好,正好给那些树木和村庄作了一面镜子:疏影横斜,倒影依稀,尽可以照见自己,照见天空,倒也没有什么不适合。但荒草却无比顽强地占驻了一切,它们从村庄的缝隙里,从河流的拐角处,从山丘的脊背上爬出来,又一点一点地向村庄深处延伸,有一种拉锯战般的坚强和惨烈——你即便是极力去阻止,也一定无法改变它们的侵占。

我忽然有些担心:会不会总有一天,如此的天空会把这些村子给全部压没了?如此的荒草,会不会淹没了这些微弱的村庄?我的担心也许并不是多余,那些锈迹斑斑的铁皮棚子的屋顶,那些日渐衰老的黝黑残旧的墙垛,那些望不见炊烟也望不见温暖的屋顶,那些人烟越来越稀少的巷子和田野,都让我真实地感受到了一种胁迫。

好在还有那些树木,还有那些清瘦的树干撑着。好在还有那些纵横的水泥路、那些穿插在田野里的阡陌和河流挡着,才不至于让我更多地增加一些疼痛。

 

(五)

北方少山,便难以看见山的跌宕和凝立。北方少水,便必然少了些婉转和百折千回。北方的大地总是无言,那是一副沉默等待的姿态;北方的河流水浅形瘦,像一些拒绝了营养的孩子。南方的土地上适合生产油菜,生长思念和纠缠;而北方的大地上却一年一年、坚强不变地生长麦子、生长年轮和遗忘……

但我知道,在这个早春二月里,北方的大地一定和南方的一样,也在等着春雷的喊声,等待春雨的淋漓。那些无比安静和沉寂的外表之下,它们等得从容,等得安静,等得不卑不亢。

春的讯息还在路上。水面一汪汪地望着天空,田野一块块地望着天空,白杨和苦楝一枝枝地望着天空。它们不焦不躁:该来的一定会来,该走的一定会走。它们等得及。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等待都有想要的结果。一些等待一直都在错过,一些等待一直都等不来结果。或者是明明知道无法等待,却还在作着倔强的坚持和抗拒。

 

(六)

越往北方,越是荒野。荒野深处,一处处的孤堆沉默,一座座黑色的墓碑静默。

此刻,我忽然意识到:立在那些麦田中央的那一两棵显得特别的树木或是土丘,其实就是坟茔,或者就是坟茔上生长的一棵树:松柏、苦楝或者是其他。那些野火行走过的痕迹,那些插在四周的用来祭奠的塑料花朵告诉了我。

这和南方是完全不同的。南方的先人在下到墓葬之前,大都要找一处蓬勃的青山,选一处精挑细选的所在,用罗盘定好方位和朝向,然后按照严格的流程、以一种虔诚的仪式将逝去的人送入大地。之后,在一个个细雨纷纷的清明时节,将一些音容和往事细细缅怀。而北方和南方的却如此不同,这里的人到了生命的终点,就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大地上化为一处土丘,一棵树,一块碑,除此以外,不见其它。

南方的生命更在乎仪式感。而北方的生命却可能轻盈如平地。故去的人化成一棵树,或者是一处土丘,各自安放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之上,与风为伴,与麦子为伍,与天空对望,直到最终化为虚无——生命一旦离开,喜怒哀乐便不再表达,也无需表达。卸下沉重,卸下不舍,卸下牵挂,卸下想念,一转身就陷入永恒的无言和寂静。这也没什么不好。要那些纠结,要那些苦痛干啥,倒不如化为一棵树,一块平地。

而那些立在北方大地上的白杨,苦楝和松柏,都是与南方决然不同的,它们的姿势和表情告诉了我。我顽固地认为:南方的树木是被观赏者,北方的树木却是守护者。南方的树木是山谷深陵郁郁葱葱的衣裳和江南小桥流水下的女子,就是老了也还要挽留住一些婉转优雅的颜容;而北方的树木却是旷远天底下的汉子,它们守护着那些山脉、麦田、村庄和枯槁的河流,它们外表刚毅内心温暖,它们形体孤单却从不孤独,它们除了站立,便是归于大地

风沙和雾霾在广阔的大地上游荡。我坐在飞驰的车窗内,一颗心像疾风一样游走——白杨,苦楝和松柏,我知道:那是一粒粒被风吹向北方的种子在北方的大地上生长,因了那里的风沙变得日渐坚强和沉默。而我却只能化为南方某一处深谷的幽兰,把自己开在人迹不至的山,去赴一场也许永远不可能的相遇,任凭岁月的风雨用细细的针头一次又一次扎进肌肤,也要把自己伪装成一副清冷和孤傲的模样。

只能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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