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疼痛》系列长篇小说之二:《撕碎》之序
很抱歉,真的很抱歉(代序)
丁岸枫
让我给这本书写序,真的是在我本就充满伤痕的心上又划上一刀。但我愿意挨这一刀,因为我觉得,我应该挨这一刀。
就因为劝解了一场微不足道的纠纷,我和风姿绰约的桑桑有了点交往。老实说,一开始我是绝对不敢想她这么漂亮的女孩会喜欢上我的,更没有料到会有后来的许多的撕心裂肺与不堪回首。但伤害已经发生,桑桑后来充满泥泞的人生轨迹与我的荒唐和逃避可谓关系甚大,所以我除了自责与忏悔外,实在别无选择。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寒冷的周末夜,桑桑跑来看我,一脸春色让我的寒舍一下温暖了许多。那会子我正和朋友老胡在赌钱,我们玩的是当时很流行的“锄大地”。老胡看到桑桑后,虽然混浊的双眼立即明亮了不知多少倍,可老成的他还是假惺惺作出了告辞的表示。善解人意的桑桑当下说:不碍事,继续玩嘛,“锄大地”我也会,我也可以参加,只是要玩小一点,我没几个钱的。老胡大喜过望,笑嘻嘻说:好呀好呀,美女参战最好了,至于钱你不用担心,你丁大哥有的是钱,又怜香惜玉,他会故意输给你的。我嘴上说:胡说八道,赌场上哪有故意输的?但我并没有阻止桑桑加入打牌。
出乎意料的是桑桑“锄大地”的水平相当高,牌打得出神入化,半点都不比一向有“大地王”之称的老胡逊色。但是这个晚上赌神关照的是我,我的手气出奇的好,打得牌技远比我强的桑桑和老胡落花流水。后来一结算,老胡的钱包被我清空了,桑桑也欠我二千八百多块钱。老胡告辞出门时,不怀好意的瞟了桑桑好几眼,然后压低嗓门在我耳边说:你有这么漂亮的女孩陪,还赢我这么多的钱,小心雷公会把你劈了。我笑着回应:雷公还管这事?心里确实有几分得意。
老胡走后,我立即向桑桑伸手说:结帐结帐,把钱给我。桑桑一脸娇嗔说:耶,闹着玩的嘛,你还当真呀?我故意板起脸说:什么话,刚才老胡付钱你没看见吗?愿赌服输,快把钱给我!桑桑怪异地看了我一眼,嘴一噘说:我哪会带几千块钱出门?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这时我竟然说:没有钱,那你人就得留下喽。桑桑脱口而出:留下就留下喽,反正欠了你的钱。话落,她的脸早已红如泼血。而我,也极没风度的变得像真正的赌徒一样贪婪了。
桑桑玉体横陈在我床上的瞬间,我只感一股血呼地冲上了我的头。她的体形实在太美太性感了,以致我的兽性马上淹没了我残存的理智。我固然不是个好人,但我相信此时此刻,就是再规矩的男人,也是难以抵御眼前的诱惑的。几乎没有片刻迟疑,我像恶狼一样扑了上去。在掠入她身体的一刹那,我感觉到她夸张地颤栗了一下,当下就有几分惊惶:她不会还是处女吧?后来——我从她身上下来的后来,便看见她微闭的双眼泪涌如泉,当下惊问:你怎么哭了?你不乐意?她摇摇头,呜咽着说:不,不是的,我是哭自己在亲人朋友同事眼里一直就是个好女孩,可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坏女孩了……她说着紧紧抱住了我:但我不后悔,因为我真的爱着你。我大惊失色问:你、你不会说你还是处女吧?她似乎更吃惊,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连声音都颤了:你以为不是?我支支吾吾说:那怎么没、没有血?她很意外:没有吗?她看了看我扔在地上的纸后,嘴巴扁了扁,突然转身抱住被子抽泣起来,我怎么劝都没有用。后来我有点急了,脱口说:好了好了,就当你是处女还不行么,你要丁哥怎么赔偿你嘛?话刚落,桑桑就从床上蹦了起来:你混蛋!她叫了声后,竟然跳下床去穿衣服要走!我再混蛋,也不敢让她在这个时候走,只有赶紧抱她上床,一边不停地道歉,直到她在我怀里沉沉入睡。但是第二天,我终于还是把她给气跑了。出于有点阴暗的心理,第二天我把赢老胡的几千块钱全递给桑桑,说是感谢她给我带来了好运气,可事实上我的本意是想给她一点补偿。但冰雪聪明的她一眼看出了我的心思,一把推开我的钱就气鼓鼓走了。第二天我打了几个电话给她,她都冷声冷调爱理不理,显然还在生我气。因为当时已临近春节,我就想等节后她气消了再向她道歉,所以我回家过年时也没跟她打一声招呼就走了。
大年三十晚,我突然接到了她一个电话问我在哪里?她的声音不再冷淡,而是恢复了一向的温软轻柔,把我心头因她而起的块垒全软化了。但其时因妻子就在我身边,我不敢流露自己的情绪,只是淡声淡气说:我回老家过年啦,有什么事吗?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后回道:没什么要紧事,等你回来再说吧,祝你春节愉快。桑桑的伶俐让我再次感受到了她的好。
未曾料春节后我一回到广州,桑桑就让我领略到了“恐怖”:她一边给我冲咖啡,一边笑咪咪的告诉我她怀上了我的孩子!那瞬间我是吃惊兼恼火的,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颤抖了:你、你是说是我的?就那、那么一次?桑桑的声音也有点变了:当然是你的啦,你什么意思?我说:有那么巧的事吗?你不会记错人吧?桑桑一脸惶然地望着我,白皙的脸上两道泪水奔流而下。我正后悔自已言辞不当而准备向她道歉时,她突然一拧身飞步走了。
是男人都知道,在外面沾点花惹点草,最害怕的也就是弄出这类事来——不论真假,都是很不好了难的!心绪稍为稳定后,我立即约来死党老胡商量对策。老胡听了我的叙述后一口咬定桑桑在诈我,老胡说:她无非是想多诈点钱,这种事现在多着呢!我说看样子她不是那种女人,老胡说那好办,一试就灵;你跟她说如果她认定是你的种就生下来,我担保她马上就懵了!
不知是哪根神经错了线,我竟然认为老胡的主意不错,第二天就找桑桑道了歉,并哄她说真怀上了就生下来,我会喜欢得不得了的。桑桑听后丝毫没觉察出我的歹意,抱着我说她做梦都想做幸福的妈妈。然后,她就把我当成了她的老公,每天一下班就来我的租屋,买菜、做饭、收拾屋子——我的天呀,这可怎么办?
桑桑的举止显然足于证明她没有骗我!我把自己的结论告诉老胡,老胡说未必,这时候谁撑住谁就占主动,只要挺住二个月必见分晓:要么她没有怀孕,要么她见你不怕自动消失。此时我没有更好的法子,只有依老胡的法子拖一拖看了。结果一拖三个月过去,桑桑的肚皮鼓起来,我的意志则崩下去了。这时老胡也不敢主张再拖了,老胡说只有动员她做掉了,并主动提出由他先和桑桑谈一次看。
但老胡在桑桑那里碰了一鼻子灰。老胡对桑桑说现在科技很发达,很容易就能查出孩子是谁的,要是她没把握的话,最好别把孩子生下来。桑桑听后说老胡你是不是该上疯人院了?你是丁哥的好朋友,怎么可以这样说我们孩子呢?桑桑的态度令我更感无法面对,更感无法启齿要求她把孩子做掉。可是,我总不能真的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啊,因为我家里早就有老婆孩子了呐!
没办法,我最终还是走了很多不负责任男人常走的一着:玩失踪——饶恕我吧,我实在不敢以丑恶的心态去面对桑桑的真诚与善良了!我以出差为名告别了桑桑,然后关闭了手机,然后老胡出面找桑桑摊牌,告诉她我在老家已有妻有子,和她是没有未来的,更不敢让她把孩子生下来,所以委托他和她商量,看补偿她多少钱把孩子拿掉。桑桑在经过短暂的惊乱后说就算天塌下来,她都要把小孩生下!
桑桑的天在她的坚强支撑下尚好,我却感觉到自己的天就要塌了。一拖又是两个月,可桑桑并不因为我的人间蒸发而丝毫改变主意,平静地挺着日见胀大的肚子上班下班,买菜做饭。在老胡又出了几次面和她商谈毫无结果后,我终于崩溃,拨通了桑桑的电话,哭着对她说:桑桑,求求你把孩子拿掉,我真的,我真的不能让你把孩子生下来……桑桑在电话那头沉默着,沉默着,始终没出一声。
但是老胡后来告诉我,我打电话的第二天,桑桑就住进医院做了引产手续。老胡去医院看望她时,她要老胡转告我永远不想再见到我。我听后除了毫无意义的默默落泪外,也只有毫无意义的默默为她祝福了。
因为愧疚,我很快离开了广州到外地谋生。桑桑后来的许多变故,与我对她的这次伤害与逃避无疑是有很大关系的,因此我心头的歉意与忏悔永远都无法淡化,每时每刻想起她,我的灵魂深处都会涌起我的心语:
桑桑,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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