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空闲,骑摩托车往山上去,是为了看花去。
一路上,没看到花,先是疑心花未开,后来看路旁随风飞的花瓣,方知是春半休。 山野里,几乎寻不到开花的树了。偶遇一两树桃花,弱弱地开着,往年春天缤纷的景象再也寻不到了,只得掉头回去,心里有点遗憾。 这一条春天的看花路,走了十几年,今年却错过了。坐下来追溯,用回忆来慰藉。
起初住在后操场二楼,倚着栏杆,目光能越过围墙,准确知道春天的进程。那时候,学校后面是果园,以苹果树为主,也有杏树,桃树,梨树,葡萄树。花木渐次开花,给凭栏远眺的青春,许多张望的借口。更远处还有几块田地,穿插着小麦和油菜。我就住在小城边上,和田野一墙之隔。春天的气息浓烈时,总带孩子们往外面跑,在桃园里看花,拍照片,当时没有美图,全是自然的样子,而现在却“醉眼对花”,不敢与花比。
往山上去,主路两旁的白杨树冒出叶子时,微黄鲜亮的绿色,在阳光里明晃晃的,又干净又好看。如果倒回五六年,还没有搞旅游开发,农民还专心地经营果园,这一条春天的路,真是处处堪流连。
走过的田间路,停留过的风景,常常是由一件衣服的记忆开启。
淡绿的衣裙,是油菜地里的春天,麦田里的春天,烫过的头发,略显老气,但仍比现在有美的无知和底气。
白风衣,是山上的杏花初开,是经冬的芦花仍白,杨柳依依,坐在杏花树下,嗅过一簇香菜。
浅粉的裙子,是山上的村子里,“高树艳花”“老树着花无丑枝”,村里的杏树长得很高很老,花如繁星,开起来骇人。
山坳里的花树,远不可及,一树树绣在山坡上,正是早春,心才醒来,这些花赚足了畅望,也承载了它所不知的忧伤。那时的衣着,偏爱白。
有一年,几个人在山上放风筝,和即将出生的孩子说话,掐山坡上的苜蓿菜,她还是个孕妇,挺着双胞胎的肚子,在桃树下留了一个影。她那时喜欢给长发分出来一缕,编一条纤细的长辫子,低头笑时,辫子最先垂下来。折一枝杏花,她拿在手里,心不在焉的说好看。
还有一年,仍是几个人在山上,穿过麦田,去追逐一只断线的风筝,惊飞了一些鸟,跑过了许多麦地果园,鞋子沾满尘土,汇合的时候,倏尔衣襟上挂着花瓣,头发上挂着花瓣。
春天过得太多了,花也开得太多,有一些事情,让追溯的脚步拐向别处。
你也看到过晾晒在春天的被单吗?它们带着肥皂水的清香。藏到被单中间去,阳光间隙的一点荫凉,又幽静又安全,很有趣。
你也都到卧室的门后面去吧!门后面挂着擦脸用的湿毛巾,把脸埋在毛巾里,香皂味和汗味湿漉漉的,让你觉得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秘密。
过完春天,皮肤慢慢黑了,可心里住着的少年啊,他偏爱白。
梨花白和杏花白,冰雪白和蒹葭白,它们不是一种白。
只是眼下,春已半休,月将至望,且去看一抹月白,也是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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