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再次将我召回
(2016-09-22 21:46:08)
孩子们的笑声就在楼下，听起来欢笑是件简单事，可大人却不能了。具体是哪一天开始，逐渐丧失了开怀大笑的本领，退化成眼下此种见人微笑的常用模式，恰如其分又毫无意义，谁也说不清了，可谁都知道不好却无力改变。长大成人就可以自己做主，其实是一个诱饵。为了吃到这美味，沿途丢掉了本应该采摘的风景，意识到时已然来不及。
我一直有类似的梦境，山长水阔，芳菲绮靡，道路幽深多草木，色调葱绿，有大片刺眼的光泼洒，站在风里，光线渐渐移动，梯田依次合拢或展开，还有流云翻滚，水声潺潺，却终是一个人在往某处去，独对天光向晚，霞彩瞬息。
是我真的去过这些地方吗？我的前生难道是徐霞客？或者是我的内心总在向往一处这般的风景？现实之中，我是听到夜里的火车就觉得旅行无望的人，就如此刻，我坐在窗前，拨开街巷中车丛密匝的噪音，独独拎起一长声火车的汽笛，便开始悲观。这夜里要开往何处的火车，不论哪一处，都不是我终点，没有什么能把我带上夜风吹拂的站台了，一个人，或者两个人，我哪里都不会去，静态地伫立窗前，偶然一次听着惊心的火车汽笛，慢慢觉得更平静。
周渔追赶火车，寻找诗人笔下神秘的湖水，也不过一部让我泪水微漾的电影。
有多少故事赚取我泪水微漾，数不清楚，随便写点悲伤情节，都可能使我就范。如果那些微漾时刻，只是我一人，也无妨，若旁人见了，又轻易就笑我善感，还不打算递上纸巾，都会把我推置于尴尬和无助，以至于对那人产生怨怼。我多希望，当我被打动，被演员被台词骗取泪水时，只有一个人安静安全地流着心甘情愿的眼泪，然后慢慢平复，好像只是内里受了一点小伤，很快缓过来，谁也看不出。像我父亲那种人，看着电视剧不停擦眼泪擦眼泪，哭到眼睛痛要滴眼药水才能好受，遗传至我，非常不幸地全部继承了下来，他到底还是觉得我很懂他而倍觉欣慰。
无心做事的状态很磨人，常一个人桌前趴着，陷在软椅里，心里迷蒙起着雨雾，阴沉午后或者雨天，失魂落魄恍然如梦，整颗心焦躁着，无力打捞，绳索一样的心事五花大绑却找不出解开它的结点。一阵一阵，振作精神继而又废墟般坍塌。拯救无望，实实地落进悲观绝望，疲倦无趣波浪般掀过来，几欲坠落跌倒，逃不开，坚持着，看能坏到什么地步才绝境逢生。
床头每天都堆满书，新新旧旧，读读停停，却不能灵妙如降魔符。 因为不静要读书，还是读书让人静，唯有向静里走。
我走在夕阳下，看着两个孩子天真一笑，那融融画面静美和谐，还有更多简单的快乐，只是像光线，像流水，像脱口而出的称呼，那些敬重，尊崇，一切的严肃，一丝不苟，色调明快，图案单纯，都令我局促，令我汗颜。就连晾衣绳上彩色鲜艳棉布被风吹动，一棵树落着细碎的小花，草丛那么绿，树荫随光线闪烁，我都觉得自惭形秽。我站在一切美的面前，忸怩着，格格不入，是什么让我从它们之中脱离，掉队，越走越慢，再也追赶不上，焦躁不安。
秋虫还在夜里发声，我敲着字，向着无辜的虚无轻声呼吸，寂静再次将我召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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