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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已铺满车前草

(2015-03-31 23:29:37)
分类: 浮生

院子里已铺满车前草



           心绪就像草叶子,一片儿一片儿没有章法。 数数它们,也觉得日子葱绿葱绿地茂盛起来,最终长成一团春意。

 

        回村那天,路上人很少,随风斜飞的柳枝,还是鹅黄淡绿近看却无。更淡,在杨树的尖梢,衬着空阔微蓝的天,浅浅染着一抹,婴儿绒绒的胎发一般。城西边果园,粉粉白白,密密层层,飘飘洒洒的花儿,说不清楚美的意味,轻盈之外的厚重感,总绕不过短暂和凋零。克制住悲情,看花只是看花,美中知足,便更是赏透了几分好颜色,许多曼丽娇痴姿态。

 

       临近傍晚,雨后蓄积的湿气从田野里漫开,白蒙蒙的雾遮着远方的路,只有眼前迎面扯开的灰色马路。而桥栏,田埂渐次隐去,感觉驶向幻境,由实入虚,自己也似乎成为一种虚构,虚构成浪漫的一笔,脱开那个身心具沉的形象,有了另一可能。

 

       上山时,看不见城市灯火,唯有电厂的冷却塔旗帜一般冒着白烟。山脚的庙会,河道两边摆满小摊,人不算熙攘,已接近散场,路边的拖拉机拉着半厢韭菜,翠绿翠绿。庙里供奉着的,是此地一位故去的神医,他妙手回春的医术广为流传,听说人们争抢着去采他坟上的泥土,那些普通的泥土都是疗治的神药。

 

       到家,天未全黑。沉重的木门紧闭着,我怯怯地走进过道,听到厅里父母与人说话的声音。凭着对故人的印象,立刻知道是父亲的老友,他是个电工,除了来探病,还帮忙修理检查家里的电路。寒暄之后,他便走了。母亲带着病后的憔悴,勉强笑了笑,是无力疲惫的,走路都那么缓慢,全然没有了元宵灯会时的活泛。酸楚突然漫上我心头,却又故作轻松地说起了弟弟,说起他们三个现在团聚于一处的畅意。

 

      父亲准备了晚饭,最是拿手,一碗扯面。每一次回来,只要是他负责做饭,就一定是扯面,且要提前三四个小时动手。但并不是说他只会做这个,也许在他的心里,远方归来的人都饿得厉害,不论什么,都比不上一碗面来得实在。母亲只是喝一碗汤面,少盐寡醋,了无滋味的一碗,看了叫人又不免担虑心焦。宽慰她,逗她开心,除此,我也别无他法,慢慢静养,过些时日终会恢复如初的,她自己也这样宽慰自己,其实是为了我安心。

 

      塬上气温偏低,花木动静不明显,门口一簇月季发了芽,木槿顶出暗红的小叶子,国槐仍在沉睡,几朵蒲公英明黄醒目,时开时闭,活的聪慧,它比初次开花的樱桃树世故,懂得收放自如。樱桃树栽到院子里好几年,如果今年还不开花,母亲就打算砍掉它了。好在它凄凄地开出几朵来,站在树梢,孤单单美得楚楚可怜。这数得清的几朵,也是恣意开着,凑近端详,花蕊里挂着晶莹的雨滴还不曾坠落,润润的,亮亮的,看它都得看的小心些。

 

     雨洗过红砖地面,湿气加重了红的底色,像新铺的一样。砖缝中挤出车前草,大大小小各自拼命舒展叶子,几欲遮蔽那些空隙。车前草自生自绿,贴着地面稳稳实实长大,结籽落籽,风吹,泥掩,经冬入春,早早把春意铺满庭院。卑微如斯者,还有这庭院里的很多无名草木,瓦缝墙角,无声息存在着,倚着一块青石板,攀着一段朽木,靠着半张木板,悄悄长大。走过春风秋雨,生命从未打过折扣。

 

     晴好有时。母亲愿意出去走走,还提了大篮子,仿佛要把春光装满。田野间的麦苗,是一种铺天盖地的强烈视觉冲击,不是应接不暇,是引人前去,去拥抱,去亲近,去融入,却又永远无法完整触及,那绿是三月的,带着不管不顾的野劲,上天入地般恣肆去了。

 

     河边老杨树的叶子,码成一排,大小有序,油亮亮,崭新幼嫩,完全是初生的模样。用母亲的话说:这么老的树,叶子也能这样新。她走在树下,还穿着冬天里的红棉袄,提着一只篮子,低头寻野菜,远远看去,她和二三十岁时的春天,走在田间的女人没有不同,她是我母亲,走在一副好看的油画里,融入风景,又挡在风景之前。

 

    树林里的小蒜和雪蒿,找起来并不易,最数母亲眼尖,每一次都能用小铲刀,准准地挑出一棵。她总在笑,不像病后初愈的样子,步子虽缓,但仍然轻巧。小蒜有多少种吃法呢?小蒜能不能移栽到菜地里呢?勤劳如我外公那样的人,许多年前的春天,把一簇簇小蒜放到灶台上,姨奶奶烙出一大摞饼,大舅姨妈们青壮有力正能吃,可是从来不缺吃。我只是听,又不间断追问,母亲的思绪一回到过去,她的表情就是天真的,仿佛自己还是一个孩子,我喜欢看她这样。

 

   天阴时,一下午都坐在炕上。本家的婶婶来看望,亲热热坐到炕上,一拉话就是儿女,孙子,亲家母。她们都是说俏皮话的高手,笑声没有间断过,好几次大家都笑得咳起来。是我小叔做胃镜检查的趣事,别的人做完出来都眼泪哗哗,他出来乐呵呵地,直说肚子好饿。婶婶说:“他一定是因为胖,脂肪厚,才不觉痛。住医院真美呢,他住着,打完针就去逛植物园,背个包包满城看花,我干完活回医院看他,一群人来探病,坐在走廊拉着他的手,说得热闹如同过年,晚上病房病人走了几个,我两住着,感觉像是住宾馆,幸福着哩!”母亲坐在她们中间,家长里短,乐而忘忧。

 

    以前饭后扎堆拉鞋底的情景,也不过如此。却是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机缘,让她们再坐到一起,尽情地说说话。自从母亲生病,亲有朋友但凡沾上点边的人,十里八里地跑来,带着各样吃食,各样问候语,打发着母亲的寂寞。村里的老街坊,捎来话,院子里的草莓新苗长势很好,出来散散步,挖几棵回去栽种,夏天孩子们就有草莓吃了。

 

    今天打电话的时候,母亲刚刚在院子里栽种了草莓,从香卉婶子家挖来的,新苗开了小花,淡黄的一朵朵,都会长出草莓。那天在牛家滩河边折了迎春花的枝条,那些落泥生根的枝条,被我移栽到高高的花盆里,它见证时间,从现在到将来,把春天留着,把母亲对春天的理解生成无数绿叶,一枝一条铺散在这个家里。

 

    燕子已经归来,屋檐下的巢,燕鸣朝暮。

    我走在路上,阳光落下杨柳的细影,斜斜地晃,鸟影穿花度柳的模样也落在地上,我没有看天,没有寻春,它们都落下来,长出来,铺天盖地,那么好。

 

    车前草,你在小雨的夜,偷偷长了一分么?偷偷铺了一分绿意么?

    我的心,生出一片小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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