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滴箫音落,又起故园情。
葡藤下,储雪润土,春气暖回,只是昨日事。尚未见那初露的芽尖涌破胸膛,吐叶挂果。旋即便已装瓶成酒,只剩枯藤孤卧,朝夕无闻。 它沉寂于长冬的空庭,等待归人杂沓的脚步,在流光催动中,复来见证这一场聚散匆匆的人事。
泥墙下的花木,捧一茎熟透的草籽,摇落抛洒,无人怜,无人收。 吹在风里,裹进泥尘,啄入鸟雀的尖喙填充了饥肠。 篱墙上旧日的青藤,留着衰颓的枝蔓。 轻轻拉扯,带起微尘,或韧极,或脆极。挥帚轻扫,环臂一抱而入火,青烟漫漫。 火光于明暖间,轻盈跳动,毕剥有声,跃起欲袭人。明暗交错中,庭院向暮色中低垂,落进一整块夜里,无思无眠。
离人的足音,伴着深夜的鸟声,伴着黎明的浓霜,伴着岁暮的薄雪,轻叩冰冷的门环,瓦上的衰草把低伏的头从高处抬起,寒雀动着翅羽,从枝头惊飞。一弯冷月,悄隐的星子,隔枝看,故旧的清姿里,染了风雪的白。
薄衣,轻模样。雪落了。去年的雪就落在这枝柯上。
你我从园中踏雪而出,原为了扫雪,雪正落着,越来越厚。后来,我们站在园中说话,雪落在脚印里,像我们不曾着地,踏雪无痕般地轻功到此。许多年相离,生疏了,看到雪,回忆旧事,我们幼时曾经多么深密地相依,现在雪正好,白茫茫铺在庭院里,你我舍不得扫,只是拿了敝帚佯装。如果不是催促,不是他们不解风情,你我仍要僵冻在庭院里,看清风回雪,万花攒飞直至夜灯初上,晚烟升起。
后庭的小桃,你我都错过了春红飘摇。
灼灼其华,总是无缘。却赶上一两回桃熟,零星的小果,了无滋味。于我想见,开花时也定然寥落,恓惶的桃花,在后庭的泥墙边,该是尤惹人怜的光景。而那时,母亲每每于春花烂漫的前庭行至此处,往桃树下小立,唏嘘着不甚热闹繁密的桃菲,顾想起远远的年月里,女儿们随手埋下的桃核,生长成此番花影零星的小树,心有慰藉地多看上几眼。
中庭已于去年春,植石榴一株。 亦有花,娇红可人。 若于中秋归来,围坐庭院观月时,母亲便可亲手摘果,恰对那良辰美景。
只是要待何年何月,离人当归即归,再无羁旅愁倦,再无箫笛牵悲?
消轻轻一句,不如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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