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图片来自人间草木,致谢。
她说:小时候过年,有点菜吃,有点肉, 还有新衣服。
我说:我们围坐在炕上,母亲端上来一盆热腾腾的猪肉炖萝卜,八九点的玻璃窗,冰花渐渐融化,化成水,沿着木窗框往脊背上流,背靠窗的人,棉袄滴湿了也不察觉。
那一年的春节,电视里播着《雪山飞狐》。于是我们整日唱着这首《追梦人》,不懂词句的年岁里,仅仅是觉得好听。
午饭时候,院里的残冰,积雪,冻土在太阳下,闪着光彩,细细的水流从檐头的冰凌柱上滴落,灰的屋瓦一层层露出来,这座老屋,先前住着七家人,大刀形的院子,细长地延伸了一百多米,院里的人搬走之后,就只有我们守着老房子。
邻居家锅碗瓢盆,风箱扇动的声音,左右夹杂,伙伴招引,都是翻墙越院,一棵老槐树荫蔽着三家的后院,两米多高的土墙,象征性地扎在中间,若想找孩子玩,从茅厕里的一堵墙,骑上去,轻轻一跳,便落在隔壁的柴垛上,翻滚着下来,穿过小花园里,一丛正发芽的大丽花,红褐色的尖芽儿,昭告着春天的苏醒。
那时候,没有梦,只有天黑天明的一天天。
那时候,没有梦,只有一天天装不下脚的鞋子,变短的衣袖和裤子,有时常刮破又缝好的旧衣衫,有吃不着的苹果挂在高高的菜篮。
没有梦,只有出出进进的两姐妹。一根扁担,压着两个小肩膀,上学放学的一路疯跑,田间地头提篮挑荠菜,麦地里挥镰刀,谷子地里剪谷穗,拔毛豆,摘红小豆。私底下的物物交换,向父母撒谎。
后来我们都去追自己的梦。 她十六岁离家追梦,一路洒泪,一路咬牙,现在还是在路上。 她说:不会结婚了,这辈子怕了。 这是一种人生,你们不会懂得的。当一段段恋情都醒过来,她再也不想去恋,不愿为男人耗费心力。
过几年,积攒些钱,自己生养个孩子,再把孩子养大,单身过下去。
她要离开上海了。 三儿说,先去深圳。
她们,都是独身主义者,我无法用我的婚姻,让她们信服结婚的好处。
怎样的活法,是好的? 追,追,追,我们到底要怎样的人生来安顿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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