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躲在树后面

睡不安,醒不来。
整个人都昏沉着,昏沉着。
不明不白,不清不静。
夜里酒精和昼里咖啡,还向老家人讨了药。
打火机,火柴都不能,那只是电石火花。
睁开眼睛,是一片幽暗。
黑暗尽管黑暗好了,我已经没有力气点亮星星。
他们已经走了,模糊记得他临走时说了话,还吻了我,冰的嘴唇。
窗帘低垂,如这天空,闭上眼睛的黑。
我听着钟表走动,听着没有拧紧的水龙头嘀嗒,听着始终花不光力气的鸟儿在窗外叫。
嘿,我能看见小的脚,像时间,像流水,是一只鸟的小脚。
预报说有雪,正在赶路,急于星火,准备一些暖吧,我说。
是无烟煤,还是易燃煤,或者去那天我们去过的郊野,拾些树枝。
随荒烟过古槎,恐怕还能遇见早晨的霜霰。
只是,电,说停就停,我如何留得住?
你还不起来吗?你这死寂的身体娇宠了多少想法?
你想跑去哪里呢?
在椅子上停摆的双腿,追一只逃跑的野兔,它穿着梦的外衣,大摇大摆从桌上走过,笑了两颗牙的距离,却在思想里劈开了一面湖水。
我一直看得见个细瘦的影子,躲着我,又像我躲着它。
歌里说,“哀伤的不会忘却,那只是一些片段,忘却的无法消失,他们躲在树后面。”
林子很大,我知道它的主人住在村落里,马儿的铃铛轻摇,我们分头出发。
趁现在天早着,我去伐木,你去捞鱼,约好晚上在溪水上修那座古槎。
我们用掉一半木头架桥,剩下的一半来烧鱼,我带上昨夜未喝完的半瓶酒。
你别乱跑了,你早有约定,要记得约定。
麻雀让出了蓬草和荆棘。
风扫过了山坡,那个地方,我曾经停驻凝望,望月如饮水。
听我的口哨行事吧!我希望,你抄小路回来。
你知道小路,一面铺着细草的土坡,伸展双腿滑翔,风擦过鼻尖和耳朵,脸颊对着霞光。
我们就在桥边碰头,你来迟了,是耽于坡上的风景,还是沉迷多捞几条鱼?
我拿起杨树条打在你身上,不是责备,不是怪罪,是我想要掸净你的尘土,你最好安静地站着,免得打痛我的手。
不如修桥吧?
可是,今天累了。
生火暖暖被溪水浸湿的裤脚和鞋子,你去烤鱼,我来斟酒。
这个寒冷季节里,最黑的早晨。
天黑着,我们就“拿掉双眼”。
心仰泳在清浅的梦里。
歌里说“每个人是每个人的过客,每个人是每个人的思念。”
想,怎么却想不起,你昨天喝了酒后,说今天来不来。
算了吧!继续睡,幸许追得上那个梦。
反正他们知道我今天病了,发着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