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为女子,就做青丝扰扰,眉眼清淡,愁着的女子。
若为女子,就做长发飘飘,温柔灵动,半晴朗半羞赧的女子。
若为女子,就做行走如花,琴棋书画,宋词小令里诗意着的女子。
若为女子,便应“长发为君留”。
短发确有短发的干练清爽,可毕竟少了几分缠绵温存的缱绻想象,不若长发那么撩人,又不若长发那样飘逸。长发临风,桃面微露的惊艳只有在爱慕者的眼里。
而今生,我是不是你想要的这种女子,可以为你蓄养一份执着的爱情。
是的,我注定难以成为。
长发为君留的深浓被世俗的烈焰缕缕削减着。
女子与男子,长发之于女子,青丝之于爱情的故事不经意间就老在岁月的尘埃里了,深深浅浅地掩埋。
熙攘的人群中,还有多少人怀揣一份真纯,把长发嫁给爱情,把爱情嫁给简单。长发与爱情渐渐无关了,而这样的女子也在世上落寞沉沦。
对镜自赏,多的是悲白发的喟叹!何时开始,我也随意对待自己的头发了?和其他一样,顶着绚丽的色彩汇入人群,制造着一种热闹,热闹的内胆是苍白和不堪一击的脆弱轻薄。
长发之于女子的重要,全来自母亲对于美的定义,而对美的向往又是人的本能需要。
我很小就留长发,只是头发细弱柔软,这种质地,一如我的性情。母亲为我梳头的记忆只停在六七岁,木格窗下,母亲坐在炕沿上用一把木梳轻轻梳理,有时还蘸着水,梳得很平整,发线一丝不苟地隔着两个羊角辫,橡胶皮筋的柔韧把头发束得很紧,发根常有些拔起的小疙瘩,也会因为头发梳得过高而是眼角上扬,“横眉立眼”的感觉有种戏曲的美,但本身却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到我自己梳理头发的年龄,还不懂得美丽,我总是毛手毛脚地随意一束,只是较舒服,头皮不会疼,这已足够,田野里,操场上疯跑着,跑着跑着,头发就散乱了,发辫歪斜,读李清照《点绛唇》中“蹴罢秋千.......袜刬金钗溜”的词句,对那个少女的想象,我便是在参照自己,只是我多了些张扬和不羁,少了些自持和羞涩。童年时偶尔的披头散发像一种生命的松弛状态,叫人迷恋又怅惘。
少女时代的我,头发总高高地竖起,在后面扎成一个马尾辫,轻轻巧巧地走路,头发优雅地甩动,一样是松散着,有点慵懒但不失活泼,一缕细长的刘海搭在额角,些许的朦胧。我的身边总少不了滚烫的目光,明里暗里的恋慕,我多少是知道的,惯于假装,惯于视而不见,惯于避而远之,因为我相信:这个世界的另一边,有命定的爱情还在等待。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他正从远方迎来。
“形容枯槁”“首如飞蓬”的日子对我而言很少,那些日子都与爱情相关。爱是毒,唯爱可解。因爱而受难的时光中,万念俱灰地去涂抹,去梳理,理出的只是泪水,谁知道这泪水漂浮过多少清欢着的昙花,也许一份快乐要用万分悲伤做代价。剪爱,剪掉长发,剪掉牵挂,决然地,狠狠地,一丝一缕地抽离,丢到风里去。挣扎与焦灼,幻想与绝望,悔与怨,吻和泪,都随着一缕长发任岁月去践踏去惩罚。
除过那些因为爱的痛楚而无心梳理的日子,我一直端庄清洁地要求自己。要求美丽,必须美丽,因为懂得生命之可贵,便不能轻易对待自己,美丽也是一种回报,是一种爱的隐秘互访,在世界的一隅,因为有你,因为懂得,我自顾自美丽,也是为你绽放。
每一寸长发里都包裹着时光,关乎爱情或关乎美丽,如云抑或如雪,皆是我今生在人世骄傲过 ,驻足过,开落过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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