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转载]小小说选粹(第6期)

(2016-01-20 11:24:18)
标签:

转载

[转载]小小说选粹(第6期)



青瓷

宗利华

 

  那面具在客厅的墙上,一进门抬头便撞到。苏青第一次见,啊了一声,从哪里弄来的?别挂在那儿。青瓷灿然一笑,傩戏面具很好玩儿的。苏青嘟囔,真是搞不懂你。

  此刻,晨阳透过轻薄纱窗滤进客厅,落在面具下半部分上。青瓷抱着胳膊,端详颇久,然后踮起脚,伸着青葱样的手指,摘下来。柳木做的面具在手里居然是沉重的,颜色倒是有点儿像铁。

  拿着面具,站到净手台的镜子前。镜子里的青瓷穿一件粉红丝质长睡衣,栗色长发披散着。她慢慢举起面具,去遮挡那张脸。顿时,青瓷在面具后面深吸一口气。还是青瓷吗?不是青瓷了。不是了。

  双手悄然伸到脑后,摆弄一阵儿,面具挂在脸上了。

  青瓷现在的脸于是成了“歪老二”。“歪老二”是傩戏丑角面具之一种。歪着嘴,皱着鼻子,毗牙裂嘴,髻上还斜插着一把梳子,腮部深红色。青瓷笑了,身子一抖一抖的,直到镜子里的那个青瓷开始慢慢模糊。她双手外分,摁在净手台边沿上。大理石带给她一丝凉气,顺着手心,嗖的一下钻进心脏。

  青瓷戴着面具,穿客厅,经走廊,进卧室。一路上的风景奇异无比。青花瓷花盆内的竹节海棠,叶片上闪着白色斑点。仿毕加索的油画《亚威农少女》,结实的胳膊,以及乳房。卧室的亚麻布纱窗是字母图案,像一团跳跃的蝌蚪。视线一转,只露一张脸的苏青出现了。

  苏青皮肤白得让人心疼。左嘴角微微上扬,紧皱着眉头。

  青瓷的心一下子硬了,面如冰霜。面具是无知的,它遮挡住那股子寒气。面具的嘴歪着,笑出另一种意味。青瓷慢慢拉开窗帘,阳光哗啦一下子淌进来。十二楼的阳光看上去更像一个少年。她回了身,站到床边,慢慢地解开睡衣的扣子,双手一抖,睡衣便唰地一下坠落,包围了她的脚腕。接着,解开吊带袜的扣子,抬右腿,慢慢地卷下来,抬左腿,重复同样的动作。然后,轻轻脱下内衣,用右手食指尖挑着,看一眼,又一挑,已滑落在地板上。

  苏青曾经那么喜欢这番动作的。可他现在皱着眉头,睡自己的觉。即便是不睡觉,那又怎样?他会捧一本书,皱着眉头看,任你在一边表演。

  此刻的青瓷,浑身上下,只剩了那张面具。

  面具看上去很高兴。

  青瓷站在床边,双手捂着胸部,就那样打量着睡梦中的苏青。

  苏青终于醒了,呼地一下子坐起来,青瓷!

  我不是青瓷。你也不是苏青。

  青瓷你别闹,吓死我了。

  不好玩儿吗?

  赶紧摘下来。

  可是,苏青,你现在一天到晚都戴着面具,连跟我做爱,都不肯摘下来。

  青瓷。苏青叫了青瓷的名字。然后揉揉眼睛,看看窗外,又看看四周。青瓷对自己说,我这个样子站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不肯看我?

  苏青又说了一句,青瓷。

  想跟我说什么?

  我。苏青又顿住。

  青瓷不管他。青瓷说你其实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我不知道的只有一点就是,我不知道她在哪个角落里藏着。她也戴着面具,她自己本身就是一张面具。好些日子了你就一直戴着她。你和她一起进入我们的空间,从走进电梯的那一瞬我就能感觉到。你的呼吸是她的呼吸。你开了门面对着我,是她在替你说话。因为那不是你的语气,不是你真实一面。尤其让我难以接受的是,在床上,我们之间的空隙里,她仍然塞在那里。

  苏青说,青瓷。

  你根本就无法面对我是不是?就连现在戴上面具的我,你也无法面对是不是?苏青我跟你说,我本来以为现在咱们扯平了,都戴着面具谁怕谁?可苏青你发现了没有?即便我戴着面具也像是根本没戴,而你,你表面上是没戴,可是你的面具如此坚硬,如此冷漠,如此让人压抑。

  你让我怎么办?青瓷。

  青瓷哈地一笑,你让我怎么回答?苏青。

  苏青说,我知道,我是戴着面具在生活,我也累我真的很累,可我不知道怎么摘下它来。

  青瓷的眼泪已经从面具下流到了胸前。她摘下面具,脸上怪异的笑不见了。青瓷俯下身子,捡起内衣,坐在床上开始穿。那个过程,苏青一动不动。青瓷穿上一身休闲装,走进客厅,打开壁橱,拿出一个旅行背包,又回到卧室,开始往包里塞衣服。

  苏青说,青瓷。

  青瓷哧的一声拉上拉链,转回身,绕过床,拿起那个面具,又拉开拉链,把面具塞进去。

  苏青声音高了点儿,青瓷!

  青瓷走出房间,摁亮电梯口的数字。电梯缓缓打开,青瓷钻进去。走出楼道,阳光很刺眼,青瓷戴上墨镜,急匆匆穿过楼下小花园,走到大门口。门口停着一排出租车,青瓷打开一个车门就钻进去。

  司机问,去哪儿?

青瓷说,去南方。

 

 

源文档:http://blog.sina.com.cn/s/blog_4ad94ee60100djyc.html

 

 

 

千眼菩提

周海亮

 

  男人经过古玩市场,见有人在卖千眼菩提。第一次见到千眼菩提,男人诧异芋头般的东西经过砂纸简单的打磨,竟能现出玉般的质地和瑰丽的纹路。问过价钱,男人又惊异于它的廉价。那天男人坐下来,用了一个多小时,打磨出一个淡绿色的千眼菩提。

  男人把它带回家,放上电脑桌。他告诉女人这是千眼菩提,他运气好,磨到绿色的。他说绿色的很少见,串根线绳,正好当成一个小把件。他把千眼菩提塞到女人手里,说,你摸摸,玉一样凉,丝绸一样滑。

  千眼菩提当然不能玉一样凉丝绸一样滑,但因了它美丽的色泽和自然流畅的花纹,女人非常喜欢。千眼菩提于是成为男人和女人的把件,不管谁在电脑前坐久了,都会拿起来盘几下。日久天长,千眼菩提果真有了玉般的凉丝绸般的滑。男人对它有些爱不释手了,有时出门散步,也会带上它,手掌间盘着,就像大清的贝勒爷。

  男人的几个同事来家里聚会,有女同事见到桌上的千眼菩提,大为惊叹。男人就告诉她,这叫千眼菩提,便宜,十几块钱一个。女同事当即把它抓到手里,说,那送给我吧。女人就过来,说,送你一个可以,但不能送你这个。我和涛子盘了两年多,有感情呢。旁边有人起哄说,那上面有涛子的精血呢。女同事便红了脸,却不知是因为女人拒绝了她,还是因为那句“精血”。

  几天以后,女人对男人说,哪天你经过古玩市场,再磨个送给她吧。男人说千里菩提多是白色的,绿色和红色的极少见。女人说送她东西她还挑挑拣拣?男人说她喜欢的是绿色的。女人说你问她了?男人说这倒没有。虽然在一个公司上班,但如果不是聚会,我基本看不见她。女人说你肯定问过她了。又说,去磨一个吧!不过十几块钱的东西,省得人家说你小气。

  千眼菩提仍然放在电脑桌上,男人或者女人只要手闲着,都会盘它几下。它的颜色慢慢变得翠绿,质地也更加温润坚硬。有次女人的一个朋友来坐,见到它,问女人,是翡翠吗?女人就很有成就感。她说这是我和先生一起盘出来的千眼菩提呢!朋友就夸她,说夫妻俩能把一个芋头般的草根盘得如瓷似玉,感情一定很好。女人说是呢是呢。那天女人心情很好,之前,她从没有把千眼菩提跟夫妻感情联系到一起。

  男人出差时,想带上千眼菩提。他说火车上太无聊,盘一盘打发时间。女人说你是想显摆吧。没答应,也没反对。然后男人就出差了。再然后男人回来,千眼菩提就不见了。

  女人说假如男人把千眼菩提弄丢了,可以再去磨一个,反正不值钱。男人说我根本没有带走它。女人说可是我看你把它拿在手里。男人说临行前我把它放到桌上了。女人说可是自你出差以后我就没有再看见它。男人说再找找吧,肯定找得到。又说找不到也没关系,我再去磨一个就是了,反正不值钱。

  最后一句话让女人顿生怀疑。那么钟爱的东西,男人却表现得并不在乎。随后半个月,女人几乎将家翻了个底儿朝天,千眼菩提仍不见踪影。女人的心情,坏到极致。

  她想到了男人的那个女同事。

  一天男人回家,女人告诉他,下午她去他公司了,找他的女同事聊了一会儿。男人就怔住了。女人说,一个绿色的千眼菩提,已经被她盘得温润光滑。男人说你太过分了吧?女人说我只是经过,口渴,你又不在,我去要杯水喝。男人说那个千眼菩提可不是我送给她的。女人说可它是绿色的。男人说绿色的千眼菩提只是少见,却并不稀奇。女人说当初你可不是这样说的。又说,今天我真的只是恰巧路过。

  不管是不是恰巧路过,反正这件事成为他们之间的疙瘩。后来男人又去一趟古玩市场,磨了一大堆,终磨到一个绿色的千眼菩提。但是这一个,无论他和女人如何用心去盘,也达不到那一个的效果。

  几年后,男人和女人分手了。分手的原因很多,他们间不再信任是根本。不再信任的原因很多,却是从丢失的千眼菩提开始。男人把房子留给了女人,他说,现在我仍然爱你,只是我们真的无法继续。

  又几年过去,女人卖掉了她的房子。收拾屋子的时候,那个千眼菩提竟然失而复得!翡翠般的千眼菩提静静地躺在两本书之间,那里她以前或许找过,或许没有找过。

  她想给他打个电话,电话未拨通,忙挂了。说什么呢?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

第二天去古玩市场,她竟一下子磨到一个绿色的千眼菩提。

 

 

源文档:http://blog.sina.com.cn/s/blog_4bc9df890102w38i.html

 

 

 

白秋

 

  老周喝茶上瘾了。这似乎是不可能的,有记性四十来年,他就从没对任何事上瘾过。

  上高中时,嘴边刚长齐绒毛的“男人们”很无聊,常在老师看不到的地方,搞吐烟圈比赛,他有点痴迷。可等一谈恋爱,女朋友说讨厌烟味,第二天他就戒了。

  多年仕途,早出晚归,酒场上滚打摸爬,几百万人口的城市里,他成了个人物。不知不觉身体也有了质的改变,各项指标该高的不高,该低的不低。医生警告,这叫亚健康,离不健康很近了。说一声戒,酒也戒了。

  男人,不抽烟不喝酒,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平常日子,那些酒友烟民没少贬斥他。老周也觉得无趣,经常推掉一些场合,一个人在河边遛弯反思。

  河边不显眼地方有一茶馆,不大,二层楼,从外边看格调不俗。那天,他不经意间走了进去,一个十八九岁,素面朝天的姑娘缓步迎来,涩涩的,梳两把小刷子,声音很绵。老板喝什么茶?

  她一开口,老周的心就酥了一半。说,随便看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您里面请。小姑娘嘴角挂着甜滋滋的笑,引他四处浏览。推门进了一个房间,见墙上挂了渔耕樵读四幅扑灰年画,周边清一色红木嵌银老式家具,一股暖意先润到他心里。眼角一瞥,发现除必备茶具外,还摆着一个厚厚的楸木棋墩。他心里一动,拣凳子坐下,要了一壶乌龙。

  小姑娘估计很少见过一个人来喝茶的,不时抬头看他,抿着嘴笑,一副欲言又止模样。老周也憋着,不说话,小口小口嘬茶。滋溜滋溜,三番热水下去,他缓缓开了口。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额是苏州拧。”小姑娘用家乡话说完,笑笑。又补充说,俺是苏州人。

  咋来北方这地儿,你们那里发展很快呀?

  老板来这里开店,就跟着来了。

  哦。你会下围棋?老周瞄了棋墩一眼。

  初级阶段啦,小时候下过。

  可以领教一盘吗?老周年轻时可是校队主力,业余高手。

  咱家老板说了,陪下棋要另收费的呦。说完,“咯咯咯咯”的笑声像一把棋子跌落在棋盒里,引起了老周一串连锁反应。

  笑声还没落地呢,她已手脚麻利腾出一个地方,拿一洁白毛巾轻轻抚了抚那块厚实的棋墩。老板您先请?

  还是猜先吧?老周把手伸到棋盒里,虚虚抓了一小把云子放到棋盘上。

  小姑娘三个手指捻了两粒白字,“啪嗒”清脆一声嵌在棋盘天元位置。食指和小指微微上翘,呈出标准的兰花指状。老周眉毛抖了两抖,胸口犹如诺大池塘落下一颗石子,涟漪一波波荡漾开来……

  小姑娘棋下得中规中矩,一看就是经过正规训练。

  你学棋几年,有段位吗?

  五年,业余三段。

  对女子来说,这已经是高手了,但老周看来,还欠点火候。收官阶段,他连走几步缓手,棋局便以对方小胜告终。看见小姑娘朝霞般脸庞泛着难以自抑的笑容,他心里也觉得格外熨帖,丝毫没有失利的沮丧。

  这之后,老周喝茶上瘾了,一星期不来三两次总有心事似的。渐渐熟了,两人互留了QQ号,还加了微信,平常日子除了互相问候,也浅浅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忽有一天,小姑娘说,她要走了。

  为什么?老周极为诧异。

  这地方生意不好,老客户也越来越少,老板想搬回老家去。您要想找咱家喝茶、下棋,怕要到江南去了。说完,她又“咯咯咯咯”地笑起来。

  假如有人投资,你自己办一个茶馆,愿意留下来吗?老周有点急。

  小姑娘略一迟疑。又吃吃地说,不可以的,我也想家了。

  那天下着小雨,老周没打伞。雨,点点滴滴,由外向内不停地往里渗,一股寒意从心底泛起,很快弥漫到骨缝里。他打了个寒颤,缩缩脖子,摇了摇头,慢悠悠地回家了。

  后来,老周就戒了茶,尤其是不再去茶馆里喝茶了。

  一年后,走上一个更重要职位的他,微信圈好友里面突然闪出了一个久违的问候。那小姑娘说,我现在想过去开店,你说过的话,保值吗?

整整一个上午,老周都在沉思,怎么答复她呢?

 

 

源文档:http://blog.sina.com.cn/s/blog_13bab050e0102vv4m.html

 

 

 

 

朋友

高沧海

 

  苏婆和柱子奶是朋友。

  苏婆有白花花的蕾丝上衣,柱子奶的衣柜里,一定就能找到白花花带流苏的长裙子;苏婆花白头发上别着描了金色牡丹的发卡,柱子奶花白头发上就有绣了银边凤凰的发套。

  苏婆和柱子奶的耳朵上,戴着一模一样的金耳环。

  苏婆过七十寿诞时,儿媳妇孝敬苏婆一副金耳环,又大又闪亮的黄金圈圈,坠在苏婆的耳朵上,像两个太阳。柱子奶耳朵上是两段茶叶梗儿,即便有带流苏的裙子,绣银边凤凰的发套,柱子奶还是黯然失色。

  黯然失色是苏婆形容柱子奶的,苏婆说,我来想办法。

  苏婆去了一趟首饰店,又贴上了些小钱包里的体已钱,把两个太阳兑换成四朵金色的小向阳花,送给柱子奶一副,瞬时,柱子奶春回大地,生机盎然。

  柱子奶说,再过两年我也整七十,甭管金的银的,我一份,你一份。

  苏婆与柱子奶一起去牡丹园赏了牡丹,一起去众德素乡吃斋饭,去河滨放生了几尾黑嘴小鸟。跟着看房团,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吃水果沙拉,皱着眉头品红酒,去马陵山上拣野鸡蛋,去海边篝火晚会。两个老太太,白花花的蕾丝上衣,白花花流苏长裙,描了金色牡丹的发卡,绣了银边凤凰的发套,一模一样亮晶晶的金耳环,欢欢喜喜,就像亲姐妹。

  柱子奶的整七十寿诞,很快就到了。

  柱子奶的儿子儿媳妇好像什么也不知道,柱子也忙着恋爱,都早出晚归,没有一点要热热闹闹操办寿诞的迹象。

  柱子奶在楼下的草坪上散步,苏婆见了赶紧掉头绕开,她担心柱子奶会难过。苏婆害起了心口疼,说是想闺女想的,便去了扬州闺女家,小住上一阵子。

  苏婆说是小住一阵子,回来已是半年后。她从扬州带回两条披肩,一条灰色的,一条棕色,她拿给柱子奶看看,让她先挑一条自己喜欢的颜色。

  柱子奶裹着那条灰色披肩,在镜子前转来转去,柱子奶手指上的大钻石,耀武扬威,闪得苏婆眼生疼。

  柱子奶问苏婆,去了扬州哪些新鲜地方,闺女可否给添置了衣裳。

  柱子奶说,有闺女,多好,闺女嫁去了扬州,探亲就是旅游,多好。

  苏婆颔首点着钻石说,儿媳送的?柱子奶笑笑,伸开手指说,老骨头老皴皮,戴花,花也不好看。苏婆说,好看着呀。柱子奶说,你看好看呀?闲话半天,苏婆才告辞。

  柱子奶说,不吃饭就走?

  苏婆说,不吃。

  柱子奶说,真走?

  苏婆说,嗯,就走。

  柱子奶说,嘿,老妖婆,回来!

  苏婆转过身来,柱子奶手里托着另一颗大钻石。

  柱子奶说,给你的。

  苏婆把钻石捧在手里,老天爷呀。苏婆说,老怪物,为啥不早说。

  柱子奶说,故意逗你,拿拿闲趣儿。

  苏婆说,这得多少钱?

  柱子奶说,夜市上,八十块钱一对儿,我自个儿买的。

  老怪物,那你的整七十岁生日?

  我自个儿过得——真是难为情,送你一个假钻石。

  苏婆递给柱子奶手帕儿,老怪物,快擦擦眼泪,一块石头,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呀,你想着我,这钻石就是真的。

  苏婆把那颗钻石戴在手指上,老怪物,礼尚往来,下回,你陪我走闺女家,咱们一起,阳春三月,上扬州。

那一刻,窗里窗外,山温水软。

 

 

源文档:http://blog.sina.com.cn/s/blog_598002ab0102wbtd.html

 

 

 

回家

孙艳梅

 

  接到大李电话的时候,我刚爬到六楼喘着粗气把快递送到一个漂亮女人手里,那个女人白细细的手脖子一转一转签完名之后,说声谢谢,还轻轻地关上门,而不像别的“亲”一样,“砰”一声把门重重关上。这个待遇,让我很满足。

  大李说,滚过来,陪哥喝酒。

  我愉快地打个呼哨,李总请客,求之不得啊。

  城郊大排档,烟雾缭绕,西边旮旯里油光闪闪的小桌上竖一瓶白酒,摆一盘花生米一盘猪耳朵拍黄瓜。我一屁股坐小马扎上说,刚过完年,李总嫌肚子里油水不够大哇。

  别提过年,大李斟满酒,端起酒杯就骂,好好的一个年被狗日的柱子败坏了。

  我俩把杯子碰得哐当有声,共同声讨狗日的柱子。

  事情要从回家过年开始说起。二十九那天,我提着大包小包连滚带爬地从公交车里下来,远远地就看见一辆黑色的奥迪驶进我们村,车屁股扬起一阵耀武扬威的尘土。我眼馋地疾走两步,想看看谁又锦衣还乡了。

  奥迪四个圈停在村委,下车的是柱子,不仅如此,这小子粗短肥硕的腿还有力地迈到车的另一边打开车门,钻出来一个穿高跟鞋子细腰大腚的女人。

  我吃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因为柱子和我还有大李,我们仨一起结伴在城里打工,大李卖手机,我是快递哥,柱子则扛着管子满城通下水道。彼此之间称“总”,不过嘴巴上寻开心罢了。我们隔段时间约着喝酒,像麻雀忙活在城市屋檐下,对着兄弟发发牢骚苦中寻乐,可每次约柱子,柱子都往后退,先说好,要我请客我可不去。柱子喜欢把通下水道赚的每一分钱都孜孜不倦地存起来,没少挨我和大李奚落。大李怪叫,不让你请,看把你吓的。

  没想到抠门柱子不仅买了车,还谈了如花似玉的女朋友。我一时五味杂陈。

  我想起去年。去年大李给他娘买的新年礼物是一双红蜻蜓鞋,他爹的是七匹狼外套。过年那几天,大李的爹娘没事就站大街上,眯着眼伸脚给别人看,红蜓蜓红蜓蜓,咱庄户人家的棉花鞋比它跟脚。大李爹跟着附和,还七个狼哩,没我狗皮袄暖和。

  我娘回家就吃着我买的沙田橘看着自己的脚面不说话,沙田橘吃完就没了,没了和没买有啥两样呢?我爹也不吭声,我给他买的电热毯,当天晚上他老人家就铺上了,总不能从床上扯下来给人看吧?

  我憋了一年决定让我爹娘脸上也光彩一回。这回我给我娘买俩银镯子,上面刻着“龙凤呈祥”,我都能想象出我娘戴着龙凤呈祥把手腕抬高再抬高的样子。至于我爹,他已经打过电话,就要和大李爹一样的“七个狼”。

  可“龙凤呈祥”和“七个狼” 比起豪车美女,简直弱爆啦。

  可想而知,我年过的,那叫一个酸溜溜。初二一大早,我就寻个借口,窜回城里。

  进城我就去找大李。大李过年没回家。见到他的时候,他正躺宿舍里枕着胳膊看天花板。我本来要回家的,我娘打电话说人家柱子带着媳妇开着轿子可有派头了,我回去不是添堵吗?

  城里的年冷冷清清的,哪有乡下热闹,我和大李只好整日窝着玩手机,低一会头,骂一会柱子。

  我和大李坐大排档里正骂得起劲,我的手机又响,我说,柱子打来的,接不接?

  接啊,怎么不接,大李一根骨头吐地上,这狗日的发财了,让他过来结账。

  柱子来了,还没坐下先搛一坨猪肉,边嚼边涎着脸说,兄弟们还有钱不?我想借点使。

  我和大李疑惑地瞅他。大李冷冷地说,你那么有钱,别耍穷弟兄了。

  哪有,柱子说,我哪有钱。

  没钱,你能买起车?那细腰大腚能跟你?

  都是租的,柱子低着头说,车是租的,女朋友也是租的,我本来回家撑个场面,谁知天天腻一块,不小心擦抢走火了。我保证,就一次。过完年后,我也没见她的面,可她前几天打电话来,说她怀孕了,问我要精神损失费。我实在没钱了,才想着跟兄弟们借。

  我和大李咣当碰杯,没钱。

  柱子“哇”得哭了,像受尽委屈的小孩一样,我把这两年通下水道的钱,都给她买了礼物哇,要什么我都一咬牙,买,可她怀了孕,都不肯和我结婚哇……

  柱子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起初我和大李还幸灾乐祸地笑,可笑着笑着,我俩也呜呜哭了,哭得像受尽委屈的小孩一样。

 

 

    源文档:http://blog.sina.com.cn/s/blog_567bb19c0102vt4p.html

 

0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