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宗三先生讲演录《康德美学》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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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讲
我现在不太能讲课的了。这次来台北是为了我们的研究中心的事情。这是我们中国哲学硏究中心内部的一次谈话。不是上课的方式,也不是正式演讲的方式。
我最近在香港的时候,每个礼拜上课两次,也不是讲课的方式。是没有系统的讲演,不是讲一个课。同学们看我的那些书,假定里面有哪个观念、词语不清楚,可以问我。但不能泛泛地问,我不能通通都知道嘛。我现在不能讲课,不能写黑板,坐下来随便谈谈天,也可以谈一、两个小时。也不能有系统地讲,一讲就忘掉了。有系统地从头给你们讲,那不可能了。所以,只有靠诸位个人自己看书。我的书大体也写得差不多了。我写的那些东西,我没有自己的一个独立的系统。我所想的那些东西都是根据古典的文献而想出来的,从那里面引发出来,生长出来的。凭空的一个系统没有的,所以,要对中国的各期的古典思想要有相当的熟。这些我大体都写出来了。
我最近写的《圆善论》,还有我的《现象与物自身》,那是带有系统性的。但这种带有系统性的这些思想不是凭空的,不是我自己凭空造一个系统。都是根据古典上而讲出来的,一方面是自己中国哲学史各期的古典,首先写出来的是魏晋时代,就是《才性与玄理》那部书,我在古典上所下的功夫很深的。文献要知道、要了解,了解也很困难呀。有恰当的了解才有恰当的思想。要看书。凭空谈没有用的,凭空谈不能相应。要把这个时代的文献都找来,一句一句读,从中发现这个时代提出的问题,以及他们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他们有一些什么主要的观念提出来。
我为什么要作这种工作呢?就是我们眼前这个时代,好多的专家,在大学教书的专家,他不读书、不懂文献的,他能凭空发议论,说一些废话。他说那些话都是属于方法上的话。他只看讲方法、逻辑的书,所以,他记得的那些观念、词语都是方法学上的词语。方法学不是基本的,是二手货、三手货。所以,他尽说废话,动不动就什么方法,什么方法。真正的文句你讲不出来,你讲方法有什么用呢?现在讲学问的人、那些年轻的教授就犯这个毛病,这很麻烦的。你请他讲一句文献,他讲不对的,文献都讲错,你讲什么方法?
所以,你要了解一个东西,没有人能凭空地造出一个系统来,都在思想上有根据的。就是康德造一个系统,他写出三大《批判》也不是凭空来的。那是读了很多书,消化了以后写出来的。三大《批判》看起来是一个独立的系统,也不是凭空来的,事实上都有根据的。你知道,康德写第一《批判》的时候已经五十多岁了,他酝酿这个思想酝酿了多长的时间呀。以后写第二《批判》、第三《批判》,写第三《批判》的时候已经六、七十岁了。他一生的生命就是写这三部书。看起来三大《批判》是一个独立系统,凭空起来的。其实不是凭空起来的。
所以,我们现在讲哲学,一个中国哲学传统、一个西方哲学传统,至少对这两个传统要了解。再加上印度,印度是佛教。现在佛教也在中国。所以我首先写魏晋时代,下一阶段就写佛教。佛教是印度来的,中国人吸收佛教、消化佛教,要经过四百多年的时间。了解一个东西,吸收一个东西不是很容易。所以,现在要吸收西方文化,也不是很容易呀。西方文化也是一大套,不是几个名词,浮光掠影地抄几句话就可以了解西方。有时候,我说话很重,大家以为我随便骂人。我并不是随便骂人。譬如,胡适之这种人,你了解什么西方文化呢?一辈子西化,你对西方文化要有了解才行呀。他了解得很浅,连他老师的书他都不看。他的老师是杜威。杜威写很多书,有些很深刻的。胡适之并没有看,他讲杜威(Dewey)的pragmatism只凭How We Think那本小册子。那本小册子算什么东西呢?就拿来唬中国人。中国人很容易唬住的,因为中国的秀才、翰林什么都不懂嘛。所以,了解一个文化系统谈何容易呢?它的创造的成就摆在这里,从它外面的成就看,要懂得它的科学、哲学、宗教、文学。还有表现不出来的西方人的那个内在精神也要了解。了解西方不是很容易的。
了解佛教也不是很容易的。佛教是一个大的灵魂,表示人类智慧的一个骨干。我常说,佛教是struggle for non-being,non-being就是空。西方人、儒家都为实有而奋斗,了解这个“有”已经很困难了,你如何建立这个“有”呢?依照佛教看,实有建立不起来。依佛教一眼看就是非有,非有就是无自性、就是空。但是,说到空,大家不是很难过吗?人总要有一个being,肯定自己有一个自性。每一个人总要肯定有一个person,从person进到讲personality(人格性)。人格性就代表一个人的实有性。这个实有性表示自身同一性,同一性就代表自性,代表自身的一个我(ego)。这个我、这个同一性(identity)你能找到吗?你能找到这个identity、personality,你就找到being,人之为人的这个being就找到了。你找到万物每一个东西的那个identity找到了,那么,你就把万物之所以为万物的那个being找到了。你以为你能找到吗?你以为你能建立起来吗?佛教就说没有,一下子给你拉掉。这不是代表一个大的智慧吗?
所以,佛教讲空。空的什么东西呢?不是空眼前的这张桌子呀。是空自性。就是空这张桌子的自己,从自己来了解自性。自性就是那个自身同一。这就是最大的哲学问题。为实有奋斗不容易,为非有奋斗更不容易。反过来说,了解非有不容易,了解有一样不容易。
从魏晋南北朝一直到隋唐,中国消化佛教经过四百多年。消化佛教就是吸收这个系统,这是一个大的智慧。这个智慧对中国本有文化的发展帮助很大,开发性也很大、刺激性也很大。中国的先贤并没睡大觉呀,每一个时代的先贤都尽了他们的时代的使命。
那么,你可以问一个问题,我们的先贤费那么大的力量,花四百多年,消化一个佛教,天天讲空,那有什么用呢?于我们治国平天下有什么用呢?于正德、利用、厚生有什么用呢?我们现在不是要求科学吗?佛教天天讲空,于科学有什么用呢?于民主政治有什么用呢?所以,胡适之就说,佛教天天讲空,作一个沿门乞丐,化缘去,一个文化天天作乞丐有什么价值呢?佛教有什么精神价值、文化价值呢?胡适之说这种话应当不应当呢?旁的人发发感慨、发发牢骚,那不相干。你胡适之先生就不该说这种话嘛。你可以问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很功利、很现实的。站在现实的立场、功利的立场,那是没有价值的。
但是,价值不是从纯粹现实、功利的立场出来的。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人很现实就不现实、很功利就没有功利。什么是文化呢?文化就是生物学上不必要的那些东西,生物学上不必要的东西都属于文化。这个定义下得很好。假如你严格地采取一个功利主义的立场讲,我的衣服也不必要,生物学上不一定要我这种衣服呀。这种最严格的现实主义、功利主义在中国思想里就是墨家。墨家最讲现实、最讲功利,但墨家最没用。墨家的作用难道能比得过孔子的作用吗?你天天骂孔夫子没有作用,那么,你墨子的作用在哪里呢?所以,荀子批评墨子“尚功用,大俭约而慢差等。”墨子尚功用,结果没有用。
我们的头脑要从功利主义解放出来;我们的头脑要从这种浮词滥调的包袱解放出来。把你的心胸解放、头脑解放,你就知道,费那么大的力气消化佛教,意义就在文化上。人都向往有用呀,哪一个不想有用呢?但我们要从狭隘的功利主义解放出来。文化就是使心灵开阔,西方出现科学民主,科学民主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要有一种开放的心灵才能出来科学,不是靠宣传,瞎嚷嚷出不了科学。
文化生命通了,科学民主也就能出来。你不畅通文化生命,颠三倒四,生命憋死了,科学民主也出不来。所以,你们要多读文献。中国文献要读,西方哲学也要了解。西方哲学是三大骨干。一个骨干是柏拉图、亚里士多德,这是希腊传下来,是正统,这个骨干一直下传到中世纪的圣多玛。这是从古希腊一个主流贯穿下来的。到近代以来,从莱布尼茨开始到罗素,又是一个大骨干。莱布尼茨是德国理性主义的哲学家。依照西方哲学史的讲法,近代哲学包括理性主义、经验主义。我的讲法变一变,不采取这个讲法。我以莱布尼茨、罗素为一个骨干。这个骨干重视逻辑、数学,由逻辑、数学牵涉到哲学方面大体是实在论、经验主义,以至现在的逻辑实证论、语言分析,都是从这个骨干派生出来。第三个骨干从康德开始到黑格尔。康德开德国的理想主义。全部西方哲学都包括在这三个骨干里。
中国文化传统难了解,西方传统更难了解。现在的人通通都念西方哲学,你连中国的都不懂,你还念西方的,更进不去了。进不去就唬人,像胡适之一样。所以,我把康德的三大《批判》都翻译出来。我这十几年的功夫,一方面把中国各期的思想说明白,那些观念都清楚了,就可以一方面消化康德。消化康德之后,我就写成《现象与物自身》,那部书是消化康德的第一《批判》。
我们为什么能消化康德呢?假定没有胃口,你不能消化嘛。你要消化它,你自己的生命要健康才行。你自己文化之水要能通才行。这个地方就看出中国哲学的价值。尽管中国没有第一《批判》那样的思考方式,写一大堆出来,但是,第一《批判》表现出来的理境,中国人可以有,而且很不错,可以消化康德,使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平常的时候,你自己没有一点根据,你看不出来康德的毛病在哪里。康德为什么还需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呢?假定你是站在西方基督教的传统,康德那个说法已经很好了,你很难找出他的毛病。
但是,站在中国文化的传统,你才能看出康德的精彩在什么地方、不足处在什么地方。儒家、道家、佛教都有最后关心的那种问题呀。我喜欢讲“一心开二门”,“一心开二门”是《大乘起信论》里面的话。所以,康德第一《批判》的理境中国人不是没有呀。不是像康德那样用批判的方式,根据西方传统的资源那个方式来表达,但是,“一心开二门”的理境中国人也有,而且很强。“一心开二门”为什么能消化康德呢?康德的第一《批判》主要建立phenomena与noumena。Phenomena就是生灭门;noumena就是真如门呀。
Noumena一般人译作“本体”,这是不恰当的。笼统地说,你可以说“属于本体界的”,noumena是属于本体界的。直接译作“本体”是不对的。
一心开二门,两门的开开,这在佛教最显明。但是,儒家、道家都有,同样显明。但是,中国的这个讲法跟康德的讲法不一样,当然也没有康德讲得那么明确、表达那么清楚。中国哲学传统智慧在真如门开得好;西方的哲学传统智慧是在生灭门开得好。依照康德的讲法,就是说,西方在phenomena这方面开得好,noumena方面开得差。就是康德本人,对于noumena方面还是消极的,不能积极的。
你要问我:你谈这些玄理有什么用?对于你马上吃面包大概没有什么用。我翻译康德的三大《批判》是为我自己受用、理解就够了。所以,他有一些没多大必要的我就没有翻译。譬如说,第一《批判》的transcendental method我没有译,那没有必要译、那是重复。他要一个架构的精神、一个姿势摆在那里,这个我们可以不要的。你需要参考,你可以自己看。
第二《批判》就是《实践理性底批判》,那是讲道德的。我的《圆善论》就是消化第二《批判》的。我的《现象与物自身》是消化康德的第一《批判》,《现象与物自身》最后有两层存有论的观念提出来,这是纯粹哲学内部的问题,这也是我的贡献,旁人说不出这种话来。中国人在这方面讲得非常透辟。
《实践理性底批判》讲道德。实践理性的最高目标是什么东西呢?就是最高善、就是那个圆满的善。这个“最高”是圆满的意义、完整的意思,不是无条件的意思。因为我们平常说“最高”有是纯粹道德意义的,无条件就是最高。怎么样是完整的善呢?不光是德这一面,还有幸福的一面,两面合起来才完整。所以,这种意义的“最高善”,我名之曰“圆善”。
“圆”在佛教有两义,一个是圆通义;一个是圆满义。当我讲“圆善”的时候,我取圆满义,不取圆通义。在佛教里面,“圆通”与“圆满”有分别的。圆通是没有妨碍,“圆通无碍”。圆通无碍就是般若、就是智慧。圆满下面那个观念是无尽、圆满无尽。无尽是无穷无尽,是从法方面讲,从法的存在方面讲的。圆满无尽是说法的存在,是一个存有论的概念。
第一《批判》你们一定要读。分解部康德名之曰logical truth,还有辩证部。第一《批判》的精华就在辩证部,批判之所以为批判,对付的就是辩证部的那些问题。分解部属于真理的逻辑,凡是分解的都是一定的。辩证部是幻象逻辑,是批判logical illusion,这就是哲学家的本事,哲学家能够穿透这些logical illusion。
我举一个例,辩证部所解决的那些问题就是佛教里面所说的佛不答的十四难。佛教里面有十四种难题,你提出来问释迦牟尼,他不答复的。佛教说这是戏论,对于你的解脱毫无帮助,对于你成佛没有好处。英国人说哲学就是理智的游戏。佛不答,但菩萨当该答,哲学家当该答。佛不答并不妨碍佛之为佛,佛也了不起。哲学家也了不起,但哲学家究竟比佛差一点,在修行的境界上讲,哲学家究竟不是佛呀。但在这里你可以看出来,哲学家有他独立的意义,不能因为你是佛、是圣人,就轻视哲学家的事业。
像康德那样是不容易的。这个人真的聪明,不但聪明,而且下苦功。这个要用功的,光是聪明不行呀。聪明是开始的洞见,譬如说,有两界之分,一心开二门。这是一个智慧(wisdom)。但是,如何处理这个phenomena、noumena,这就要学力。它有一些问题,这些问题如何形成的呢?形成的来龙去脉,形成以后出现一些什么毛病、如何解消这些毛病。这个要思考的,耍聪明不行的。非用功不可。
辩证部的问题都是逻辑的假象。从世界方面看,世界有开始、没有开始;就空间说,是被限制的、无限制的。就是说,世界是有限的、无限的。从绝对存在方面看,有第一因,抑或没有第一因。从灵魂不灭看,灵魂有,抑或没有。辩证部有三部讨论这些问题。康德整理得很清楚,一个一个找出它的毛病,而且能说出这些毛病如何发生,能够找出毛病来,而且能解答这些毛病之所以然。这些有系统有板有眼。这了不起。
所以,我们要好好念西方哲学。我到现在还念。你们现在喜欢念诠释学、胡塞尔、海德格、维特根斯坦,这些耍巧,不行的。都是巧慧。维特根斯坦还有两界,因为他有可说与不可说的划分。以后就没有了。维特根斯坦提出可说与不可说,这是根据康德而有的最后一个余波。中国《道德经》头一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就是这个问题。你们为什么不念呢?这个你们不讨论。维特根斯坦出来提出可说不可说,你们大肆宣扬,发生兴趣。其实早有这个问题,中国早就讨论过了,魏晋的言尽意与言不尽意,就是这个问题。
所以,你们读西方哲学,要念正当的书。其余的参考一下可以了。胡塞尔那套哲学很简单,貌似深奥,事实上很简单。还有海德格,没有什么价值的。胡塞尔那套思想的影响是在社会科学方面的应用,在哲学本身没有价值的。
我现在在翻译第三《批判》。我本来不想翻译第三《批判》,因为我对于美学没有多大的兴趣。这个不是作学问的可以用力处。最近读了宗白华翻译的《判断力之批判》,他一句也翻译不出来,一句也表达不出来。所以,我要翻译第三《批判》。我现在没有事做,就拿它来翻译。你们年轻人不要作这个工作,这种工作是很浪费时间的,要从容,慢慢来,对每一句都要有交代。你们要知道,taste在我们生活中、文化中占一个重要地位。我向来不太讲这个,因为我不太懂。我也不希望你们年轻人讲美学,因为你们不会讲,你体会不够的。
康德的《判断力之批判》,第一部分属美学判断;第二部分属目的论判断。目的论判断跟美学不相干的,但它也属于判断力批判中的事情。中国儒家所向往的那一套就属于目的论判断,儒家的道德的形上学就是目的论判断的完成,是属于目的论的。中国以前没有目的论这个名词,但也表现这一套。目的论判断的一套就表现在《易传》:“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还表现在《中庸》:“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所以,《判断力之批判》的目的论判断那部分就帮助我们来充实儒家讲moral metaphysics这一套。
但是,你也可以反过来,拿中国传统消化康德的目的论。因为康德讲目的论判断也有不够的地方、虚歉的地方。那么,依据儒家的智慧如何来消化那个东西,使它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是依照moral metaphysics消化康德的目的论判断。此外,我们也拿中国传统消化康德的美学判断。这方面要费神,没有像消化目的论判断那么容易。中国对于诗词歌赋、艺术有一套品题,但中国没有一套独立的美学。
独立讲的科学代表真;独立讲的艺术、美术代表美;独立讲的道德代表善。中国人独立讲道德还可以,理学家独立讲道德有成就。但独立地讲的真没有;独立地讲的美没有。这是个毛病。但是,中国在taste这方面,在诗词歌赋、艺术方面的成就大得很,如何从美学的观点把它建立起来、独立地讲美呢?这个要费点劲。你要首先了解美本身的意义。独立的真,独立的美、独立的善都要分别讲,中国人对分别讲没有多大兴趣,儒、释、道三家讲合一说的兴趣最高。合一讲就是同时即真即美即善,中国人合一讲的境界很高,在佛教就是禅宗;在道家就是庄子;在儒家就是天理流行,就是孔子所说的“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最后一定是成于乐。
但是,中国人独立讲都是零零碎碎、不成概念。所以,我在翻译康德第三《批判》的过程中天天想这个问题。我将来要写一部书:《真美善的分别讲与合一讲》,这部书就是消化第三《批判》。这部书什么时候能写出来呢?也不一定。我现在不能用脑,随便谈谈可以,文章写不出来。翻译还是可以,因为翻译是被动的,而写文章要自己构造,这个很费劲。
有一位文化大学硕士班的同学整理我的讲话,然后送给我改。现在要我改文章很辛苦,你要体谅我今年80多岁了。你那个整理稿要改的啦,要不然不能发表,你的纪录不行呀,头一句就不对。第一段通通要改。你不能说“康德说平等性是罪恶”。平等性本身哪有罪恶呢?借用平等性这个概念、歪曲平等性,这才造成罪恶。你这种话说出来很可怕,这种文章马上就要改的。这样子怎么能整理我的演讲呢?我们发表一个讲辞要对机而发,你题目都拟得不对。所以要改,上下文要连贯,句子与句子要连起来。这很费劲,等于写文章。你把文章放在我那里,我慢慢改,你不能马上发表,那是不行的。
今天讲到这里。下次正式讲第三《批判》的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