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纵然牵挂亦独行
(2025-05-06 08:56:40)| 分类： 烟花易冷 |
纵然牵挂亦独行
人间事，没有巧合，只有因果。有的，是回旋镖；有的，是进化论；有的，是福兮祸所伏。世事镜像，鉴过往、知未来，从别人身上看到自己，从自己身上看到别人。年少时的粪土当年万户侯，在自洽、自愈、自渡、自怨中成为自己曾经讨厌的模样。一切，与环境无关，与人际无干，与故事无涉，每个人的因果，由自己负责，不要埋怨与指责别人。
小学时，某天傍晚，爸爸让我到小店买油盐酱醋，结账差了五角钱。他骑自行车带上我找外婆借五角钱，说不想赊账。外婆只给了五角钱。她对我嘲讽说，你爸爸演戏好啊，这哪里是借五角钱，最好给五元十元。我和外婆鸡同鸭讲了小半天，想到她之前屡次加油添醋诋毁，为了自尊，遂谢绝吃饭，赌气走回家。
工作后，经历了常态化的人与事，恍然大悟是误解了外婆。她不想揣着明白装糊涂，非要捅破窗户纸，大概早在心里想过结果了，无非老死不相往来。其实，很多事明白了未必要刻薄，难得糊涂才能让日子轻松。外婆，多次逮着机会在我幼小的纯洁心灵上絮叨种草：“你妈妈生两个儿子，真是命苦。”感谢毒舌外婆的熏陶，我从小立志，长大后绝不依靠任何人。奈何，志气总是变成吹牛，次数一多，自己不尴尬，别人管不着。
水乡长大的我，不会游泳，起因是外婆的危言耸听“喜欢水，就要远离水。”后来了解，哥哥善游泳，差点淹死，被人从船底下救回来。我还不会骑自行车，尽管爸爸是镇上除了公家外最早买永久牌自行车的少数人——他的东西，我不碰，不稀罕。可惜，肚子饿了，依旧吃他煮的菜，自嘲英雄气短。
初中时，我鼓动哥哥一起离家出走，他可能胆小，实际是比我理性，拒绝了这个无聊提议。填报高考志愿时，他没有听从老师、爸爸及舅舅的建议，放弃了长三角的重点大学，在东北、西北、西南三座大城市中选择了日后的明星——赛博朋克之城，绿皮火车挤29小时。他对我说，选择那里是“热闹，离家远”。我羡慕，嫉妒，一度悬梁刺股，发誓考更远，但隔了半月原谅了自己——人生匆匆，何必辛苦。
人生，要记得来时的路。请原谅我们是第一次做孩子，但我也学会了体谅，父母是第一次做父母。相对于别人家父母的棍棒教育及野猪放养式的成长，我足够幸福，从未挨打，甚至高中时天天睡到窗外日迟迟，不做作业，老师告状，也没有挨训。
父母的责任，是托举。家庭的意义，是港湾。这是我从爸妈身上理解与归纳的。仅凭这点，他们做得已足够好，至于外婆灌输的邪恶理论，别人家的父母，在孩子成家立业时付出更多，那是更宏大的叙事逻辑。能力越大，责任越强。如果父母超过能力之外，为了孩子牺牲自己往后余生的幸福，这种托举，过于苛责，还涉嫌道德绑架。
晚年的爸妈，琴瑟和谐。相濡以沫的样子很难让人相信两人经历了半辈子的水火不容。从刀光剑影到刀枪不入，可能是无数中式婚姻的本质，长相守的相互琢磨与计较，磨光了所有的锐角与想法，最终熬到了老去时的互相搀扶。爱情的归宿，令人沮丧，婚姻的过程，味同嚼蜡，虽然幸福与快乐的火花，依旧存在。
我的理解，婚姻的一加一，必须大于一的幸福、快乐、获得。若是未曾叠加，说明某个“一”侵蚀或消耗了另个“一”本身的幸福、快乐、获得也包括物质。只是，中国人善于隐忍，即便错了，也要含泪过完一生。而社会进化及进步的方向与意义在于，个体有权利选择怎么活，无论是选择婚姻还是单身、丁克，只要有利于自己的幸福、快乐、获得，无需顾忌世俗与传统及亲人朋友怎么想。当然，取舍很重要，不能纯粹为了自己幸福而牺牲他人。
为人父母，要尽自己所能，为孩子的教育与成长创造物质条件，要“放他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包括必要时卸载清明端午中秋春节的心灵枷锁，不必回头。如果孩子摊上自私钻营的樊胜美她妈，完全可以一别两宽，杜绝被道德绑架。养儿防老，是自私行为。孝道，应该是一种自我奉献，而非紧箍咒。养老，首先是公民社会的义务，属于底层夯实的架构设计及社会化分工。移除或至少很大程度减轻“住房、教育、医疗、养老四座大山”的压力，消费升级与养老产业，水到渠成。
孩子成为父母，则是一种爱与责任的反哺，既传承父母及祖上的优良传统与品质，又要确保不会重演他们的缺点、狭隘及自私，不能活在家长里短的陈谷子烂芝麻之中，拥有独立自主的财富、人格、选择权，这才是告别宿命与轮回，挥别自己曾经讨厌的模样。总之，养大成人，靠父母，成年后让自己过得好并兼顾家人，靠自己。还要攒一笔养老钱，老去时尽量不要麻烦别人包括子女。日本人，提倡四十岁开始实践“终活”。有一种释怀，是能者多劳，凡事别计较。有一种理想，是“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
多年来，每年往老家送很多东西。自从傍上了京东，除了本地特产，其他的改为下单委托京东小哥。次数送多了，负责片区的小哥对妈妈拍马屁说，镇上方圆十里，你儿子买的东西最多最贵最全了。有次，送货晚，下大雨，妈妈给小哥煎了蛋，煮了碗面，小哥含泪吃完，拥抱我妈大哭说，他来自贵州。
我终于理解了外婆说女人生儿子命苦是什么意思，送父母再多东西也赶不上一起聊天吃饭的温情。物质付出，长情陪伴，是鱼与熊掌，我做不到兼顾，既没有共同话题，也不会煽情，即便将来因此碰上回旋镖，我的孩子也不愿和我聊天吃饭。一年到头，妈妈只在酷夏、严冬时短信叮嘱我防暑与保暖，以及生日时祝福。我想告诉外婆，孩子的幸福、快乐与获得，是给予上一辈辛苦付出的最好回报。人生一世，做孩子不容易，当爹妈不容易，镜像中相互理解就够了，而彼此健康，是最大的福报与祝福。
过往七十五年及未来二十五年，能在黄金年龄段充分享受时代发展红利的是60/70/80年代的人，90/00/10/年代的人，面临着肉眼可见的不断内卷。国内外，皆是“过剩”、“稀缺”、“不平衡”并存的尖锐矛盾，而矛盾如果不能在发展中解决，必然是零和博弈。“穷生奸计，富长良心”，仓廪实而知礼节。未来大环境，决定了父母、子女的关系与维系，不容乐观。
中国人，辛苦几千年，一代代接力建设美丽社会的终极目的，是希望下一代活得轻松。想要走好前路，就要记得来时路。人生善变，不同年龄段，是不同的想法、活法，包括执念与取舍。做人，今天的豁达，或许是明天的哀怨，当下的放下，可能是未来的老账新算，那就没意思了，留下文字，适宜多年后重读并警醒，没有那么多借口，从来的因果是自己，勿忘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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