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双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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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双骄
喜欢小鱼儿。因为花无缺活得太拘谨。
同事黄药师,规划了他女儿的一生,从小读奥数,弹钢琴,上名校,考取了美国常青藤前十名,并且如其所愿,一定要留在大洋彼岸,毕业后被她同窗的华裔同学求婚,定居旧金山。几位同行和朋友很羡慕,认为这是教育的最佳案例。我向他(她)们推送了郝景芳的《内卷、凡尔赛、“普通孩子”——你没看清的是什么》。
前年,移民北美二十年的本家姑娘回家探亲,带着除了老大会讲夹生饭汉语老二老三只会说英语的三个女儿,分别19岁14岁9岁,我们请她们吃海陆大餐,逛古街游故里玩夜场……三个孩子的母亲说这里太热闹了,自己像是来自外星球,几乎每隔几年回来探亲都觉得像来到了一座新的城市。说这话时,她盯着自己的手,那是曾拿过油画笔的葱管手。二十年多前的她,漂亮、活泼、自由,一双大眼睛像赵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国内前三的大学毕业后,嫁给了特别会赚钱的大学同学,移民北美,住了二十年的大别墅,养大了三个女儿。小鱼儿,活成了花无缺。
前几年,人工智能阿尔法狗横扫了中日韩围棋顶尖高手,聂卫平说:“从阿尔法狗的对局来看,几乎所有的大型定式它都改了。” 2500年的人类对局经验体系被阿尔法狗颠覆之后,围棋的空间却更大了,人类被人工智能引进了新的时空。同样,活着,绝不是定式,虽然我不否认定式是种美好的期望与实践,可能更是一种不走弯路的捷径,但肯定意味着——丢失了更多的生命可能性。
世界上少一个花无缺无关紧要,少一个小鱼儿,未免太无趣了。
每个人,是双子。甚至是更多的“我”。喜欢杨过,不喜欢郭靖。喜欢令狐冲,不喜欢张无忌。喜欢韦小宝,不喜欢陈家洛……
1月24日,联合国贸发会议发布《全球投资趋势监测》报告,2020年中国吸收外资逆势上涨,超过美国成为全球最大的外资流入国。所有的原因分析中,没有人戳破其中的一袭皇帝新衣——即跨国公司喜欢守纪律并吃苦耐劳的中国工人。2019年,曾拿下奥斯卡最佳纪录片的《美国工厂》已经客观辩证地呈现了东西方两个大国工人之间的差异:集体思维与个人主义。两者皆有明显的弊端。客观上,这种区别也反映出世界产业链的现状:美国负责创造,中国负责制造。最佳案例是苹果手机,在加利福尼亚,小鱼儿设计,在中国,花无缺组装。
我认识不少老板,他们在东南亚办厂,但工人的效率和产品的质量无法与国内匹敌,即使在国内,区别也很大,一线城市和东南沿海的工人是第一流。《知乎》上有个问题“严格执行八小时工作制,双休,社会会变得怎样?” “会变得正常。回到家的时候,天还没全黑,楼道里都是香气,有的人家炒鸡,有的人家烧鱼。吃了饭,还有时间遛遛弯,公园里爸爸在教孩子骑车,还有几个小孩拿着手电筒跑,光柱扫过树丛,叶子沙沙的响。快递大概不会一天就到,app也没有那么多奇怪的功能,市中心的百货大楼也还没有倒掉,陡然富起来的人也没那么多。还有时间约朋友打球,健完身也不必再回工位,有人来家里拜访也不会那么烦躁。这就是996之前的生活。” 这条回答获得了上万的赞。
这是十多年前生活的样子,我们父辈是这样的,我运气好,大多数时间也是,小城市以及村镇上的人也大抵如此。如果按晚饭时间算,17:00吃晚饭,那是我父母生活的古镇;17:30吃晚饭,是我同学生活的县城,在百里之外,那里悠哉游哉,物价便宜,幸福指数高;18:30吃晚饭,是我所在的城市,很多人的上下班通勤时间已需要两小时;19:30吃晚饭,是北京的朋友……
固然,出生没法选择。但现实是人们可选择的越来越少,时代是大江大河,每一朵浪花皆被裹挟。诺奖文学新桂托卡尔丘克说,世界的低语被城市的喧闹、电脑的嗡鸣、飞机飞过天空的震声与信息汪洋令人疲竭的噪音取而代之。我们没有能力承受如此巨大的信息,这种信息不是团结,归纳和释放,而是分化,分裂,被包围在单个小气泡中,创造出许多彼此不相容甚至公开敌对,互相对立的故事;我们生活在一个充满了太多矛盾、事实相互排斥的世界里,一切事物都咬牙切齿地争锋相对。在信息的洪流中,个体的声音纷纷失去了轮廓,很快在我们的记忆种被瓦解,变得不真实,然后消失。世界变得空洞,我们开始片段地看待世界,在茫茫而孤独的地方走来走去,在别人的决定下四处摇摆,受到无法理解的命运的束缚,我们的灵性正在消失或变得肤浅和仪式化。“在这样的世界里,我们真的是僵尸。”
清晨,天蒙蒙亮时,天空像覆着一层薄的紫纱。树上的鸟叫得欢,各种抑扬顿挫,我找不到它们藏在哪里,也不知道每种声音对应是什么鸟。据本地新闻报道,“叫声好听的鸟儿分别为鹊鸲、乌鸫和白头鹎……由于城市噪声,跟山林中的同类鸟相比,小区里的鸟俨然就是‘大嗓门’”。那些鸟,就像小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