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是沉默

回首过往，除了2010年是大年，公司搞了一场拉红幅庆业绩的年终盛筵，以为从此上青云，那时我和同事在欧洲考察，走马观花了半个月，想不到再来一场盛筵竟然要等十年。2011年起，每年说很难，前两年确实很难，但往后每年似乎也不难，尤其2020年，年初，所有人觉得难捱，事实上是牛市，只不过十年再相逢的盛筵因防疫而取消。2021年来了，生肖牛年，莫负苍生。

遗憾的是，过往几乎年年是黄金岁月的十年被我以及身边的很多人辜负了，身在庐山。譬如2017年前，哪怕是2020年初买房子，都能多则涨一倍两倍少则跑赢通胀。2018年至今的股市，更是喝酒吃药的大牛市以及新能源包括特斯拉领衔的新能源车超级牛市。但如果投资的脚步踏错了，在2011年买房或者2015年买股，大多熬不过之后的楼市阴跌以及去杠杆的灾难式行情。

趋势才是风口，趋势之上，猪也能飞起来。而在判断趋势之前，需要审时度势的前瞻判断，更是一种赌博，押注国运，押注新经济的力量，多少企业多少人倒在黎明前，如果有幸再多挺一年，靠几张PPT曾经登上千亿市值的贾布斯，肯定能够等来新能源车的超级牛市，谁能想到，一年多前的特斯拉和蔚来在资本市场濒临绝境。

过往十年，造就了一批自信的人。经常在饭桌上碰见志得意满的老板以及指点江山的年轻人。周二晚宴，遇见一位本地产业大豪，和我熟悉的几位其他行业大豪一样，对数字极其敏感，几百人的联系号码不用存手机，脱口而出，那种非东方不败转世难以逾越的气势主要来自于过往几年踏准了行情节奏，规模扩张奠定行业地位，真是“清华北大不如胆子大”。同桌还有来自京城第一报的驻本市负责人，三十多岁，虽然纸媒不值钱了，但那种睥睨的神态依然显示其活在权力喉舌的信仰中——尖酸势利小心眼。类似的人，少接触为妙，他们如同苍蝇。

飞得越高，哪天落地越痛。过往二十年，见到不少的自信脸庞，在凋零时的胡子拉碴。见过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激昂模样，要么日后变成左冷禅岳不群，要么成为孔乙己祥林嫂好似全天下辜负了他。事实上，形势比人强，天赋比努力重要。但很多人颠倒了次序，以为是自己撬动了行情、机遇甚至是阿基米德的地球。

近年，早先宁醉不退的我，成了朋友圈的早溜代言人。即不等到聚餐结束，我提前不打招呼溜了。开始也犹豫，觉得不礼貌，何况坐上常有位高权重或者江湖地位高的人。后来，想明白了，不争春，不求人，见不惯过度自信与睥睨的人，也拒绝和苍蝇同行，索性一走了之，最好以后别收到邀请。当然，绝大多数是即使良好氛围，我也不感兴趣，所有的话题总是围绕房子股票以及政治八卦。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居然清一色习惯了我早溜——这个社会总是在进步。然而，我还是不希望别人借我搭台唱戏，我也不想借别人搭台演戏，我要记住交际场合的不堪和不喜欢，人不能活成原本会让自己讨厌却已经习以为常的样子。

二十年前，王家卫在《花样年华》最后一幕上打下了一行字：“那些消逝了的岁月，仿佛隔着一块积着灰尘的玻璃，看得到，抓不着。”二十年前，我看不懂《花样年华》，看不懂很多人，看不懂很多事，二十年后，我以为可以看懂了，却发现依然有更多的看不懂，像是好不容易爬过一座山，但是，眼前还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