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诗是单反,东方诗是画笔
(2009-10-23 01:4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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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东西方文化 |
分类: 文化•传承 |
但丁是一个自视甚高,颇为恃才之人。《地狱》第4篇这样自诩:“于是我看见诗国里高贵的一派,诗如飞鹰,凌驾一切……我在这些哲人中是第六个。”(荷马以来第六大诗人)其实不分中西,历史上,但凡有名气的诗人都是狂人,至少也是温恭端良的表皮下包裹着嚣狂不安的灵魂。我从没见过什么真正与世无争之人写出过好诗的。所谓无争,也不过是不计世俗名利。在精神领域里,都是洁癖的。在修文凿辞上更是“吾辈不出,谁与争锋”的。一个能比一个傲,直傲到天上去。
东方诗歌自有其韵味,修辞模糊化就是一大利器。“大漠孤烟直”写成“大漠的孤烟是直的”,就彻底丧失电影胶片般的视觉图案感。各种省略、歧义(因省略而产生多种合理的意境解释)使古诗中的字与字,若即若离地摆着阵势。而西方诗歌的韵味也自有过墙梯。韵脚方面双方兑子,私以为东方更强。平仄是音律美学的极致之一,但西诗轻重音、长短音的转换也有玄妙。小时背英文单词,可没想到有规律的前重音后重音排列,跌宕起伏抑扬顿挫,也能显现类比平仄相扣的韵律感。
一般说到中西诗歌比较,东方含蓄西方奔放的审美观念总是要提。前者的爱情史,就可以是一个人的生命史,倡导“我的好姑娘,多么美丽的人儿!请看我,多么深挚的爱情!”这种名句——中国古人看了,大概会觉得直白低俗。当然我们的“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多半也会被西人视为扭曲矫情,于是有了朱光潜先生说的西方诗长于“慕”,东方式长于“怨”,各有其长,各得其所。
历代西方文艺家(诗人剧作家画家)多追求细腻逼真地反映客观世界。中国的仙境,就是骑鹤乘云,吹玉笙饮琼浆似的隐约飘渺。西方呢,不管荷马的奥林匹亚山、但丁的天堂,都是秩序严明、人物复杂、形象具体、惟妙惟肖。东方诗求风骨气韵,才情意境,言外之意和韵外之旨是王道。“遥见仙人彩云里,手把芙蓉朝玉京”,中国十四字的仙境,但丁要用一部书来写。这点上,西方诗像单反,东方诗像画笔。
西方古典诗人多以神话历史元素入诗,借赋予久远而不可考之物,以寻常情感来激发灵魂层次的战栗和共鸣。这种手法让那个时代的诗歌不约而同的带有一种神谕般的力量,配合着基督乐的兴起,成为早期不受教会加冕的民间唱诗。
为什么今天发这些杂记呢。因为两大王牌选修课:希腊史和中世纪诗歌学正对我抱臂冷笑……希腊史第一节课时,教授点开一副地图,一幅古希腊地图。伴随着吸气声我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但无论多么努力地瞪眼,也改变不了那副地图上一个我认识的单词都没有的事实。此张地图上的城邦河海,都是用拉丁文标的=
=只好自我安慰:这下等于又多修一门希腊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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