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教：不要期望“种瓜得瓜”

少教多学随想52     文/陈禾

    我强调早教的重点在协助孩子获得最佳的“心智成长”。一位不以为然的早教专家在新浪微博给我发私信，两人一来一往，从傍晚到午夜，由讨论到辩论，由辩论到取得共识，虽然最后是他接受了我的观点，然而我也获益良多：要纠正家长的一个错误观念，光说道理是不够的，得摆事实；摆事实也还不够，得从各个应用层面挖掘出最本质，最具备驱动能量的元素来给他看——但这实在很难很难。

“心智成长”是婴幼儿综合素质的发展

也许不少家长一路来都接受着一种“种瓜得瓜”的论调，所以认为要孩子记忆力好，从会说话开始就让他背诵古代经典；要数学好，就去上奥数班；要考试成绩好，就反复不停地写作业做同步练习。这种做法，就像我小时候爸妈让我多吃猪脑脑力好，多吃大蒜算术顶呱呱一样可笑。

我说的“心智成长”就不可能种瓜得瓜，甚至经过一番努力，表面上看似乎一无所得。为什么？心智成长包括了两个层次：它的内核是脑力开发，包括透过5感刺激与动作锻炼，加速、加强大脑神经回路的发展，优化感觉统合，直接散发出来的成就就是“能力”。所以才有了第二个层面的“学习”，通过循序渐进的训练手段，在体验中获得观察力、辨析力、思考力、想像力和难题解决的能力的逐步提升，孩子的学习能力和动手能力越来越强，这些能力积累起来，就是孩子具备的“能量”。能量足，入学之后，自然“赢在起跑线上”。

这个分析过程，我一直没有说出口的其实只有一个字：“Feeling”。用汉语说，勉强可用“感觉”来表达。

“Feeling”就是促进成长的“驱动器”，也可以说是“能量”的嗅吸器。

让孩子铸就足够的能量——这个心智成长的过程非常复杂，但也可以说是很简单。所以复杂，是因为家长的教育理念过时或不正确，教育手段粗暴或不适用，以至于总是在“摸着石头过河”。在独生子女政策下，家长都是新爸新妈，育儿经验全是来自儿时的记忆或对朋友、邻居的观摩借鉴，这些脱离孩子的生活环境及不同社会价值的教养方式方法，经常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以致最后变得不可收拾。

从“教育”的目标来设计教育过程，而且当你能够站在一个相对客观的高度来进行思考，你就会发现：要求教育手段的可行和有效，这个过程就必须用上一些谋略。谋略可以有两类：一是不怕对方知道我的目的，但要求对方按照我的思路走，这是“阳谋”；另一是不能让对方知道我的目的，这样我才能成功地将对方引导到我要他走的路向，这是“阴谋”。一个体验式教学方案的设计是否成功，就在于“阳谋”及“阴谋”的有效应用。

亲子教育采用的就是体验式教学，在“心智成长”这么大的一个课题上，一开始就需要用上“阳谋”，虽然可以堂堂正正地公开说，但很难说的明白，就索性不说。教育的意义在改变人的气质，目标既在提高素质，那么实施的过程就需要可行有效的手段，只要理念正确，松紧有度、进退有据，一以贯之走下去，让受教育者走得顺，欣然朝向目标前进，能够完成整个学习过程，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以前的社会经济结构和人文环境没现在的复杂，教育、学习，可以一卖一买，把古圣先贤的典籍背诵下来，背诵完能略微变通的，就可通过考试进入官场；不会变通的，就只能当个私塾教师赚钱来勉强养家糊口。而绝大多数的人只凭着家庭教育及家传技艺直接上岗，在社会上从事适合自己能力的职业。这样的生活，能够出类拔萃的人，或因机缘巧合，或凭锲而不舍的努力，其实全凭造化。

现代社会就不同了。脑筋不好使，又没有“能力”的孩子，就没有办法在国家的教育机制中获得最佳的学习效果，成不了人才，除非出身官宦富豪之家或由于机缘巧合，否则长大后势将沉入社会底层，受苦受累。因此，父母们都自觉责无旁贷，扛起培育子女成才的责任。但是，培养孩子成才可不像过去的师傅带徒弟那么简单，其中枝节繁杂，而且必须针对孩子不同成长阶段采取不同的手段。而对于婴幼儿，教育与被教育者之间的因果关系，已经不是种瓜得瓜那么简单。

有家长质疑我的这个“种瓜不得瓜”的婴幼儿教育理论。我说：“比如你，想做个书法家，于是从临帖练字开始，一年，两年，资质再差，不成家也能够胜于常人，这才叫种瓜得瓜。但孩子的心智成长不是这样，画画、弹钢琴、学围棋，都不是为了成为画家、钢琴大师或棋圣。如果你的孩子不是超级天才，你让他学习什么的唯一目的就是成家成圣，那肯定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早教”究竟该干些什么？

我主张“早教”的执行者就是父母，是因为有些训练，别人都无法代劳。我认为，除非有异常情况，例如父母长期不在孩子身边，或者本身能力确实不足以教育孩子的时候，才有必要借助外人介入。这就是“找教”的存在意义。当然，对于独生子女而言，如果父母的确不能给孩子创造社会化发展的体验环境，把孩子送到亲子中心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但这毕竟只是部分时间，而且也只能占用部分时间，孩子还有许多学习任务，都是不容许家长缺席的。

那么，家长究竟该干什么？其中最重要的几项训练，都是“种瓜不得瓜”的教育：

1.                  亲情的确认：并不是孩子叫你爸爸或妈妈，相处的时候能够亲爱和睦就叫亲情。亲情关系到孩子的情感发展、自信和坚毅的个性、学习上的专注力和抗拒挫折的勇气，当然更关系到孝心。而亲情的认定和强度依靠着长期性的“感觉”来维系。这种感觉要如何去建立？首先是做好早教第一课，当宝宝还在母体的时候，爸爸配合妈妈每天和孩子的亲昵谈话，让孩子在有意识开始就感觉到和爸爸妈妈是一个“共同体”；接着，在宝宝的成长岁月里，爸爸妈妈如何作为孩子的成长伙伴？如何成为孩子躲避风浪的港湾？这些“感觉”无法量化，只有涉及双方能够领悟。然而，这确实是早教的一部分，是最基础的，也是“种瓜不见瓜”的一个例子。

2.                  语言的醒觉：语言，特别是母语的学习不能等孩子会说话了才来“我教你学”，必须先建立起一种对语言的感觉。从胎教开始，爸爸妈妈和孩子的亲切交谈，在孩子说话之前所建立的“感觉”，直接关系到孩子以后的学习能力，特别是求知的欲望、表达力的强弱、词汇的吸收及运用，以及记忆力和思考力的等等问题。而对这些能力预先建立的“感觉”，将直接影响孩子讲话以后的语言的学习与应用，也影响到各种认知方法的有效性，更影响将来入学后的学习成绩。然而，由于这方面的教育不可能“种瓜得瓜”，家长看不到成果就加以忽略，以致舍本逐末，过早地给孩子引入各种应用语言的功课，例如诵读经典、认读字词、书写汉字。这些努力不只是遏制孩子的天性，也遏制了孩子将来的学习能力的发展。

3.                  社会化发展：社会化发展的水平决定了孩子的情商发展，也因为孩子的适应能力的强弱而直接影响到生活与学习的质量。过去的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利害关系比较简单，加上家族中人口众多、互动密切，平日应对，都有长辈“严格管教”，于是在进入社会后，一般都比较容易接纳他人，也能较好地适应种种社会规范。现在的人文环境复杂多变，人与人之间的利害关系极为敏感，加上小家庭与独生子女的特色，家族成员散居各地，彼此鲜少来往；而居住在小区，每家单门独户，各忙各的生计，即使同个楼层的邻居也少有往来。这种全新的社会环境在一般新兴的城市里，家庭都可通过各种各样的社区组织、公共大会堂，或同业、同好、同乡等俱乐部来建立新的关系网，促进居民之间的沟通与了解，但在中国，目前还缺乏条件。因此，在新的人文环境中，孩子的社会化发展就受到忽略。其实为孩子营造较好的社会化发展环境条件，许多家长是有想到的，但那只是寻求“结对子”般的个别突破，效果难料。家长真正能够做到，而且能发挥直接影响的，就是“认识邻居，加强和邻居的家庭来往”，这么做，孩子自然扩大了生活圈，拥有一些玩伴的同时，也体验到和他人互动的好处，积累了一定的社会经验。这种经验是非常宝贵的，孩子自小耳濡目染，并亲身参与，对陌生人所产生的“感觉”就会完全不同。

4.                  学习资源的利用：新一代家庭的特点是接触商业信息频繁而直接，外出的主要活动就是逛商场。于是孩子有了接触各种新奇玩具的机会，看见了，吵着要，只要手头有钱，就立刻购买；家长也有更多接触孩子教育配套和学习器材的机会，见猎心喜，也会毫不犹豫地购买。只要有钱，浪费点儿也没关系，问题是：这种“尝新”的做法产生的后遗症祸害极大，玩具像走马灯一样在孩子面前一晃而过，学习工具或学习课程稍一尝试，就失去兴趣而抛开，这样的结果在失去专注力、学习兴趣的同时，随时承受的挫折感也迫使孩子对正规的学习失去了兴趣和期待的心理。其实学习资源无处不在，玩具也可以自己制造，善于利用资源将留给孩子一生使用不尽的财富。这种“利用资源”的感觉，也是种瓜不得瓜的一个例子。

5.                  生活管理：别以为生活管理就是像“管家婆”那样把生活琐事做得井井有条那么简单。培养孩子按照每日生活时间表做事，“按时完成”是一种自我约束的要求，可以形成做事的动力，也可以克服做事磨磨蹭蹭的习惯。当然，在和孩子一同制定“生活时间表”的时候，既要尊重孩子的意愿，也要根据孩子的能力，这样才能做到“落实到位”。生活管理的训练是早教的重要部分，这不只是培养孩子的动手能力，也影响孩子的学习力和情商。经常有妈妈问我：“孩子磨磨蹭蹭怎么办？”我不好直接说：“这都是你惯出来的毛病！”是的，我有些难于启齿，但事实就是这样，利用生活管理的训练来建立孩子对“自律”和“自省”的一种警觉，这种警觉也是一种“感觉”，是种瓜不得瓜的又一个例子。

不要以为早教就是文化教育

我不厌其详地说明“种瓜不得瓜”的早教特点，就是因为目前的“早教市场”过度渲染文化教育，而家长对孩子的早教更有越来越趋向功利主义化，几乎已经达到只问结果，不要学习过程的恐怖状况，因而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有些“很不平静”。

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关注孩子的心智成长，目的只有一个：眼前功利主义下形成的乱象，绝对不是永恒不变的社会特色，这些乱象在可预见的将来必然会一一获得梳理。因此，把孩子的未来发展简单地定位在现在的需求上，将会耽误孩子的未来幸福。关爱孩子，就该为孩子的能力发展多花些心思。

许多家长受到社会上攻击应试教育的舆论和学校及教育中心虚假的“素质教育”宣传的影响，把一切不顺心的事都推向“应试教育”而只是叹息与无奈，这种状况，用个不雅的概念来形容，这是“鸵鸟思想”。不想做“鸵鸟”，想对得起孩子，我们就必须端正思想，纠正教育理念，积极地、切切实实地给孩子一套心智成长的完整教育，激活孩子向上向善的雄心壮志。

我还必须指出：发展孩子的能力，提高心智成长的这些努力，和适应眼前的教育乱象并不矛盾，家长大可不必担心能力培养的早教会让孩子失去入学的竞争力，相反，它将使到孩子在未来的学习上更加得心应手，永远处于不败之地。（文/陈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