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港湾
(2009-08-18 09:4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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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家林子小树林老年丧子小河情感散文 |
分类: 岁月情怀 |
我的童年是在外婆家度过的。在我的记忆里,一直没有外公的影子。妈妈告诉我,在我出生之前,外公即已过早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孤独的外婆与尚未婚配的二舅生活在一起。因为家里比较穷,外婆怕我吃不饱,干脆把我接到了身边,只留下妹妹在家苦捱。
那是一个极为平常的农家小院。一座低矮的小平房,房顶用农村惯用的麦秸草覆盖着,院内树枝围起的齐整的篱笆墙内,长满了各种颜色的蔬菜瓜果,两侧墙头上栽满了我至今都叫不出名字的一种冠状植物,长不大,却越长越密,婆婆娑娑地覆盖了整个墙头。在村子内独一无二的标志,使我从不会因迷路找不到家门。但我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家没有那种东西。后来我想,可能是为了遮蔽风雨的缘故吧!它可以使泥土堆砌的围墙更能抗击风雨的侵袭。而它的另一种功能却是神效的,当不小心被毛毛虫(这种东西在农村最为常见)螫了皮肤,只要随手摘下几片,揉碎后敷到上面,很快便会止住疼痛,我曾屡试不爽,十分灵验。
外婆的房子虽然十分简陋,但室内却是古朴古香,窗明几静,一尘不染,就连沙土地面也被打磨得光滑细腻,弥漫着浓厚的乡土气息。每当我玩的倦了的时候,就地一躺,望着屋顶巢穴内的雏燕,心中便会涌出许多的遐想。
在外婆家南面不远处,是一大片茂密的树林,一眼望去,层层叠叠,郁郁葱葱,深邃而又神秘。走进林子之内,鸟儿的叫声不绝于耳,聒噪且舒心。在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林子中间,仿佛置身于原始森林之中,树木又高又粗,搂也搂不过来。地上积满了厚厚的落叶,蘑菇破土后疯长着,被农人割过的青草又生出鲜亮的嫩芽,除了隐隐约约望见天上透过的一缕阳光外,感觉不到任何尘世的喧嚣,空气清新极了。正是这座林子,给了那个年代的人们无比的恩泽,人们不必为做饭找不到引火的柴草而犯愁。放了学的孩子们回家之后,扔下书包,拿起背篓、柴筢,林子之中转上一转,不一会即可满载而归。
穿过这片浓密的树林子,令人豁然开朗,耳目一新。一条小河斜跨南北,弯弯曲曲望不到头。清澈透明的溪流之中,欢快的鱼儿时隐时现,穿行往返。河面不宽,但很长,最深的足有三四米,最浅的刚到膝盖。炎炎夏日里,这里是我和玩伴经常光顾的地方,嬉笑打闹完毕,有时还会屏住呼吸,将脑袋探入水中,睁开眼睛,看到小鱼、小虾在腿间游来游去,心中惬意极了……在那个如诗如画、如痴如醉的岁月里,我度过了欢乐的童年时代。
到了上学的年龄,我不得不收起心思,回到父母身边,背上书包,走进学堂,成了一名读书郎。但每到星期天,我仍会步行到外婆家去,看树林,看小河,也看外婆。随着渐渐长大,学习负担越来越重,我便去得少了,但这段美好的时光却在我记忆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直至当兵后,我还时常想起外婆住的那个小院,想起那片小树林,还有那清澈见底的小河流。
“人生三不幸,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而这种厄运却像幽灵一样,先后降临到了外婆的身上。就在我入伍后的第二年,二舅因病去世了。“汝死我埋,我死谁葬?”,“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剧痛使得外婆彻底跨了,终日以泪洗面,不久眼睛就看不见了。终于有一天,由于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外婆流尽了眼中的最后一滴血,永远地去了。
送葬那一天,我从千里之外匆匆赶回。当我走进记忆中那个带给我无比欢乐的“童话世界”时,已找不到从前的任何影子。院内满目苍凉,低矮的小屋黑漆漆的,屋内的燕子早已飞去,空巢孤悬于房顶,更是增添了许多的愁滋味。那种我叫不出名字的“精灵”也随岁月悄然而去,围墙因失去庇护矮了许多、瘦了许多。外婆门前的小树林亦不复存在了,只有树桩上的层层年轮似乎在述说着韶华尽失,劫后余生。没有了鸟叫的声音,小河也已干涸了,河床被挖得面目全非,只有晒干的鱼儿躺在灼热的沙土上,见证着这里曾经有过的一切。
昔日的景象无情的消失了,望着为外婆新砌起的坟茔,另一种悲凉涌上心头,久久难以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