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疑黑龙江党史之二

关于东北抗联教导旅和八十八旅名称由来的考证

史义军

    在《中共黑龙江历史第一卷》第495页说“东北抗联教导旅”一节说“新成立的旅名称为苏联远东红旗军独立步兵第八十八旅，亦称东北抗日联军教导旅。”

    关于“东北抗日联军教导旅”、“八十八旅”、“国际旅”等等称谓很多，使用一直比较乱。

    这要从1940年说起，抗联各部队在1940年秋冬遭遇到巨大困难和挫折以后，根据1940年春第一次伯力会议抗联与苏联远东军达成的相互支援与合作的协议精神，苏方承诺并允许抗联部队在困难的情况下可以转移到苏境整训。此后，形成了南北两个野营。1942年5月周保中等抗联领导人认为有必要把两个野营中的抗联战士集中起来，进行统一管理，进一步提高军事训练水平，以便在未来战争中发挥更大的作用。他们将上述意见向苏联方面提出，希望得到苏方的支持。

    1942年7月16日，王新林通知周保中同意把东北抗日联军游击队A、B两野营及在东北活动中的人员完全统一编为一个旅。

    在1942年7月16日的周保中的《东北抗日游击日记》中第一次出现了“东北抗日联军教导旅”的字样，这一天日记是这样记载的：

    瞩目今后形势之发展，××方面已决定将现有A、B两野营扩充整理，编为东北抗日联军教导旅，旅司令部以下分编四个教导营、两个直属教导连（迫击炮、交通）。现在东北各地活动中之各部队亦编入教导旅，人员数目，先规定一千名为标准。

    此后决定南北野营合并。 7月20日，王新林通知周保中要加快教导旅成立工作，王新林通知的内容是：

    1.东北抗日联军留C现有人员约三百八十名。

    2.新参加七十一名（伪满军暴动部队）。

    3.调转现在红军服务之少数民族（中国）红军战斗员五十名。

    4.依法令征调入伍，中国人可得二百余名。

    教导旅须赶速成立，进行初步编训基本工作。关于教导旅指挥人员、政治工作人员之军事称号及职任（官阶、职任）亦经适当讨论决定。

    副旅长、副政治委员、副营长、副营政治委员、迫击炮连、无线电信连连长，委任苏联同志。

    南野营最近期间即北迁集中A野营。

    在东北活动人员，继续坚持活动，必要时在集中。

    7月22日，远东红军总司令阿帕纳辛科大将任命周保中为“中国特别旅旅长”，周保中在本日日记中是这样记载的：

    午后七时王新林同志亲来寓所，身着红军制服，余受领远东红军总司令A的命令，任中国特别旅旅长，军称号少校。张寿篯为政治委员。金日成、王效明、徐亨植、柴世荣，军称号大尉分任各教导营营长。安吉、金策、季青、姜信泰为各教导营政治委员。共同讨论决定教导营各营指挥员及营政治工作人员的委任名单，悉经远东军总司令部核准。

    午后八时，由王新林同志导引，余与寿篯、金日成前往远东红军总司令部，谒见总司令A、参谋长H，谈话约四十分钟。A总司令同志有以下指示：

    1.中国旅之成立（东北抗日联军教导旅）在于培养中国东北各省之民族革命军事干部，一旦满洲大变转处于新环境中，中国特别旅应起重大作用，成为远东红军与中国红军之连锁，是中国东北各省人民从日本帝国主义压迫下解放出来。因此，旅的建立必须加速训练，完成任何时期的战斗准备。

    2.对于旅之指导员、政治工作人员的培养，不但须领会战略战术与游击运动的原则与经验，同时必须精通现代各种兵器之技术技能。

    3.构成战斗的神经系统的通信联络，必须特别注意。因此，旅应培养数目众多的无线电通讯技术干部。

   复次，总司令同志说：旅的全体成员应是将来东北建立大军之基干，希望努力完成此项任务。最后，总司令同志祝贺新受委任者，导引入大办公厅，在张挂之大地图前询问东北抗日联军在满洲各地域的活动状况，由余与寿篯、金日成依次在地图上指明回答。

    这里提到的苏军总司令A，就是苏联远东方面军司令阿巴纳申科大将。在周保中这一天的日记中还出现了“中国旅”字样。

    7月24日周保中的日记中记载：“上午六时半，集合全野营宣布远东红军总司令部给与新建特别旅各级指挥员、政治工作人员委任令。”

    周保中1942年9月13日在《关于留C中共东北党组织的报告中》说：“我们是很满意的接受了王新林同志指示而改编东北抗日联军游击队为独立步兵旅，隶属于远东军总部，成为红军正规军队之一。同时在内容上保持东北抗日救国战斗传统，这是正确必需的。”

此后，在党内文件中经常冠以“抗联独立步兵旅”或“独立步兵旅”的称谓。如，1942年9月13日的《抗联独立步兵旅中共党员大会决议草案》，在这份文件中两个称谓都有。到了1942年10月12日在《抗联特别旅中共党支部局航空降落伞学习总结报告》中，文件标题中也出现了“抗联特别旅”的字样。

    关于八十八旅的称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根据周保中日记载，这个称谓直到1944年11月才出现，周保中日记是这样记载的：

    11月六日

    最高苏维埃主席团K签授军旗。 

    全旅集合，整顿仪队，接受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命令，由远东军总司令授予苏联工农红军独立步兵第八十八旅军旗。Cop-kИH【索尔金】少将代表宣读命令并授旗。余接手后交与护旗官——护旗队。

    周保中1944年11月6日日记已经很清楚的说明了八十八旅的称谓的由来，但在同时期的党内文件中还是称作“抗联教导旅”。

此时，八十八旅的标准称谓是：“苏联工农红军独立步兵第八十八旅”，简称八十八旅。而在苏联档案中，一般都称作：

“第八十八独立步兵旅”（ 45.09.00，SD14450，第88独立步兵旅在中国东北地区和北朝鲜的部署情况报告，1946年，ЦАМОСССР，ф.2，оп.12378，д.1，л.47，CZD-4）或“远东第二方面军第八十八旅”（ 45.09.02，SD14453，关于在苏联军队占领期间满洲自治情况的报告，1945年9月2日，ЦАМОСССР，ф.2，оп.17582，д.2，л.23，CZD-4）。

直到1944年底，在东北抗联党的内部文件中还在使用“抗联教导旅”的字样，而在军队文件中基本看不到“抗联教导旅”或“八十八旅”的字样，可能是出于保密工作的需要，或是为了体现中共党组织的独立性而坚持使用“抗联教导旅”的称谓。

关于八十八旅何时有这个称谓的问题，我曾访问过抗联老战士卢连峰和孟宪德，他们都说那是很晚的事情了，1942年教导旅成立时他们根本不知道八十八旅，他们对授旗和检阅均有印象，认为从那时起才有八十八旅这个称谓的。

1945年7月间，苏联远东红军总司令部成立，组成远东第一、第二和后贝加尔等三个方面军，准备分三路向东北挺近。抗联教导旅即以独立步兵八十八旅的番号编入远东第二方面军，为该方面军总部直属部队，将随该方面军进展，担负进攻佳木斯地区的作战任务。上述计划是在严格保密的情况下制定的，这是最初拟定的作战计划。此后八十八旅称谓才开始使用。1945年8月10日，周保中在积极筹备随苏军回国的同时，还在思考用什么“名义和旗帜”的问题。

    在周保中《东北抗日游击日记》，人民出版社1991年7月版第658页下有一个题注，对东北抗日联军教导旅的解释是这样的：

    东北抗日联军教导旅，是东北抗日联军转移到苏联境内后的集训机构。因教导旅内还包括朝鲜、苏联两国一些指战员，故也称国际旅。为保证正常供应，苏军统帅部授予该旅苏联工农红军独立第八十八步兵旅称号，故又称“八十八旅”。旅内配备了苏联军官。1945年8月9日，该旅随苏军进入中国东北境内，对配合苏军歼灭日本关东军、解放东北全境起了重要作用。

该解释存在的错误是显而易见的，一是在档案文献中并没有“国际旅”的说法；二是没有标明何时才出现“八十八旅”的提法，断代不明确。现在在各种书籍和影视作品中关于“东北抗日联军教导旅”或“八十八旅”提法混用的情况非常普遍。其根源就是这个题注。

不管怎么说，“东北抗日联军教导旅”和“八十八旅”是前后承续的关系，就像说“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节是1927年8月1日，但不能说“中国人民解放军”这个称谓是从1927年8月1日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