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随感:什么是幸福,还用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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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起来,天空飘起了小雨。
上午,我在鞍山街23号开始采访东北抗联老战士李兴汉的女儿李景梅。
我对李兴汉的历史多少有一点了解,那是2007年7月李景梅的哥哥李景武作为后代随东北抗联宣传小分队到鹤北,到赵尚志殉难地,他向我讲起了他的父亲,还有他的大爷李兴福1937年6月参加陈芳钧、马克正组织的梧桐河金厂伪矿警起义的故事。那时李兴汉哥俩都在矿上当理发员,他们和陈芳钧关系很好,利用到各个金矿给矿工理发的方便条件帮助陈芳钧传送情报。情报就藏在理发工具内。李景武说,我就记得父亲说当时的金矿就开在双盛沟、龙兴沟等地。
听了李景武的叙述,我跟他说,你的父亲和你的大爷就在我们站着的这片土地上参加的陈芳钧、马克正领导的矿警起义的。李景武很是兴奋,说回到哈尔滨后,把他父亲写的回忆文章给我一份。后来听说他病了,再后来听说他已经撒手人寰,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李景梅跟我谈了一个多小时,每每谈到他的父亲,谈到他的家庭,谈到文革艰难的岁月她都唏嘘不已,热泪盈眶。
李兴汉的哥哥19岁就牺牲了,牺牲在朝阳山,牺牲时连一具囫囵个的尸体都没有留下。那是1940年7月19日,这一天是这小哥俩自1937年参军后第一次见面,也是一次永远的诀别。
战争就是这样的残酷。
秋雨还在不紧不慢的飘落着,哈尔滨已经寒意阵阵,黑龙江有些地方已经开始下雪了。
下午我和李云桥来到了《魂系长白山——魏拯民传》的作者郭肇庆老师家采访,郭老师已经82岁了,这是一位很有文艺气质的老人,花白的头发,瘦削的脸庞很有棱角,高高的个头,只是背稍微有些驼。年轻时一定是一位英俊的小生。
他的眼睛不好,叙述到关键的地方,为了准确他要借助电脑上的一个供盲人使用的软件朗读一些提前准备好的事例和观点,那声音听起来有些怪怪的。
郭老师给我们讲了许多1950年代他在东北烈士馆时采访冯仲云,采访魏拯民的亲属的事情,也和我们讲了他对东北抗联史研究的一些心得,也谈到了应该加强抗联文化研究的问题。我们的采访从下午一点半一直持续到下午六点。
离开郭老师的家,雨还在下,昏暗的路灯下,稀稀落落的有人撑着雨伞匆匆的向家里走去。我送李云桥老师回家,家才是最温暖的地方。
我驾驶着汽车缓慢的随着车流向鞍山街方向移动。我的脑海里老是闪现李景梅和郭肇庆老师讲述的一个个战争岁月中的细节。
郭老师在采访冯仲云时,冯仲云给他讲过这样一个细节,那是1938年三、六、十一军西征时,那个冬天很冷,天上终日飘着青雪,地上的积雪没膝深,北风刮得树枝呜呜响。冷得人不敢解裤带大小便,因为手露在外面一会儿就会冻僵,在想系上裤带手已经不听使唤了。在刺骨的风雪中,食不果腹,衣不暖身,干部战士最需要的是火,能有一堆活烤烤手暖暖身子,那是多么幸福啊!可是为了部队的安全,再冷也不能生火取暖,任凭残酷的寒冷冻僵手冻破脸,听不到一句叫冷叫苦声。一天,刮起了大烟炮,一个年轻的战士看到一簇挂满红叶的勃罗蕻,他走到了跟前,蹲了下来,把双手伸向了像熊熊燃烧的火焰似的勃罗蕻,脸上挂着甜美的微笑。
部队在大风雪中前进了一段时间,没有看到这个战士跟上来,于是回来找,人早已冻僵了,只有那甜美的微笑永远定格在1938年冬天风雪交加的西征的路上。
这就是东北抗联的战斗生活。
什么是幸福,还用问吗?
一场秋雨一场寒,离下雪的日子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