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狗,小巫
(2014-03-01 22:57:54)
标签:
秃山活路声音星子斑鸠情感 |
分类: 余式分行 |
◆我养的狗,叫小巫
我跛出院子的时候,它跟着
我们走过菜园,走过田埂,向北,去外婆家
我跌倒在田沟里,它摇着尾巴
我伸手过去,它把我手上的血舔干净
他喝醉了酒,他说在北京有一个女人
比我好看。没有活路的时候,他们就去跳舞
他喜欢跳舞的女人
喜欢看她们的屁股摇来摇去
他说,她们会叫床,声音好听。不像我一声不吭
还总是蒙着脸
我一声不吭地吃饭
喊“小巫,小巫”把一些肉块丢给它
它摇着尾巴,快乐地叫着
他揪着我的头发,把我往墙上磕的时候
小巫不停地摇着尾巴
对于一个不怕疼的人,他无能为力
我们走到了外婆屋后
才想起,她已经死去多年
◆一粟
我更喜欢去看你的一段路程
等火车的心情
和火车穿过隧道时候的豁然一亮
没有那么多奇遇,那么多让人舍生忘死的人
我爱你,因为我活着
我喜欢更为浅薄地爱
亲吻,做爱,找你要开房的钱
然后离去
你也无需知道
我更愿意在火车上读一本书
轻易就对他交出灵魂
“要读懂一个人,就要把自己给他”
◆客车上的鸟鸣
在彭墩村的路口,上来了一个女人
拎着两个蛇皮袋
一团雾气跟进来。阳光亮在车窗外
她一屁股坐下来:“去荆门”
车颠簸了一下,一声鸟鸣破壳而出
潮湿,怯懦
被打了一耳光的车里骤然安静
接着又响起来一声鸟鸣
更多的鸟鸣也响了起来
车里也热闹了起来
“八哥多少钱一只?斑鸠多少钱一只?”
“八哥3.5元,还上火车皮呢
运到广东,被买去玩了”
蛇皮袋里的鸟叫得那么欢
它们身体里的早晨按时到来
它们从来不算计自己的命运
蛇皮袋里还有
它们信以为真的天空吗
我突然被一张网网住了
脖子生疼
◆辞旧岁
一列火车必然和一场雨遇见,就是要让灰尘和流水
遇见
日子依旧会重新染上灰,毒,会旧病复发
而我们活着,即为信任
我已经不再相信诤言和预言
如果一场大雪赶在第一时间,我也快乐地
为自己戴孝
春天也是不会错过的,妓女会遇见有钱的房客
但是我爱上了一列火车,爱坐在它的尾部
看夜色渐深,万物隐退的过程
而我,在所有人的眼睛里,也是隐退的物件
从眼睛开始模糊
其实辞与不辞,我们都在新岁里陈旧
天慢慢荒,地慢慢老
我们每走一步
它就咳嗽一声,直到吐完胸间的血
◆朋友
莉在黄昏里,在黄昏的风里摆动着裙子
她不动声色地燃烧,她说青春和她有别样的默契
芳说她是幸福的
芳说一个美丽的女人太容易被爱情光顾
那时候芳刚走出一场火灾,面目被毁
芳看见莉在树荫里和王胡子亲吻
那个高大的男人如一根发光的银针
窝在槐花蜜里
芳听到自己不停,不停破碎的声音,和一种
摊在地上的愈合
莉再来看芳的时候,芳摔了酒瓶子
用脏话骂她
芳说一个女人没有漂亮的外表,内心就会
跟着丑陋
莉后来相信了
王胡子后来说,愿意和芳做朋友
芳说:操!
◆一滴水
如同一滴水窝在此刻,时间和宇宙的深渊
芳香都隐匿着。我的触角也收敛起来,自身兀自地白
不让幸福来袭
这些从手心流出的文字,这些从远方归来的朋友
眉间飘风,就了解了彼此的心意
黄昏的光影里,一些眼泪无声流出
谁爱着此时此刻,刹那的我
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情谊簇拥着我,让我对枯萎的万物
俯首言爱
是的,这自然深处的秘密让我心动
不能自已
当我孤独地回到村庄里,那些灯一盏盏亮起来
我拧紧了体内浮动的光
除了让它们一个接一个走进的身体
不能说,我爱过
@早春的夜里
我确定,从南方奔袭而来的,墨绿的浪
这静谧的夜晚里,春天的气息如禅,佛居南方
谁长跪佛前.祈祷落进维河的魂魄从天空返回
我深爱那个人啊,他衣衫褴褛,怀抱火种,一路向西
在这绿色的浪潮里,他给我的诱惑是打落___
打落红尘的灯盏
于是,我听见无声的浪,从一个小木屋开始,佳人老去
从一只吃草的羊开始,赐它青草的人,赐它雨水的人,和我居住同一个国度
从一棵被漏掉的草开始.它弯腰带风,不带灯光不带佛光
我不知道如何在湖北的中部,把千条沟壑抚平
但是春天来的时候,这浪一定会向我席卷,以流浪面对流浪
心才会从容
真的,春天来了,伤口里长草开花,很小
生命是细节也是洪流.我的耳里不绝如鼓
我又一次想到,幸福是多么俗气的一个词
2014.2.23
◆银杏树园
薄雾散去。一只斑鸠的颈部还是湿的,他坐在草地上抽烟
中年被堵在腹部,不易晃动
阳光透过稠密的叶,恍惚,摇摆,一半色彩陷在过去
黄鹂在另外的树上打出长长的唿哨
声音戚然。此刻如一个圆形的洞,他塌向天空
他除了一颗烟蒂,什么也没有带着
但是他一次次想起从城里出来的路上,一个小酒馆里
几个醉了的人
最大的银杏树如同一个抱不住的梦境,可触,不可及
满园青葱里,他总是想把一副尘世之身
嵌进一棵树
他看见丢出去的烟蒂一闪一闪,还有烟冒出
◆经过墓园
如同星子在黄昏,一闪。在墓园里走动,被点燃的我
秘密在身体里不断扩大,抓不住的火
风,曳曳而来,轻一点捧住火,重一点就熄灭我
他们与我隔土相望。站在时间前列的人
先替我沉眠,替我把半截人世含进土里
所以我磕磕绊绊,在这座墓园外剃去肉,流去血
然而每一次,我都会被击中
想在不停的耳语里找到尖利的责备
只有风,在空了的酒瓶口呼啸似的呼啸
直到夜色来临,最近的墓碑也被掩埋
我突然空空荡荡的身体
仿佛不能被万有引力吸住
◆秃
她的家在国道旁边,窝在高楼之间
我在她的院子里等她,北风劲吹,不见太阳
一种埋葬的感觉抓住我,让我离家30里即可死亡
讲好的生意,她又厄了我100,我始终无法生出计较之心
我用我的傻掩藏好我的悲悯
让她去麻将桌上得意这意外之财
50岁。孤身一人。长相丑陋。视力模糊。
早年嫁人,未育被送回。与继父有染,母亲为此自杀
家里只有一张床,与父同眠
回来的时候,我忍不住流泪
不为100元,不为她言而无信
为只为这样的人间,我们同在,风刮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