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的夜晚，站在屋顶上

月亮这么白，哥哥
我想请你也看一看这么白的月亮
九月，你的城市起露水了吧
我把那一排香樟树上的露水收集了
酿一坛酒
埋在你的布鞋里
让你随时踩到家乡的秋风

我踮起了脚，望不到你城里的霓虹
却碰痛了夜空，夜空的蓝
哥哥，我背对着月亮
面朝着风
啊，星宿沉默
它们在被月亮遗落的光阴里
旋转，歌舞

田野多么广阔
广阔得只想叫人沉默
哥哥，九月多好，活着多好
我只用一个名字便
缤纷了整个月份

2.秋的信笺

一直，说着九月十月
也不说一个“秋”字
从一片桐叶身上却触摸到你的消息
眼泪便似月般碰疼了脚尖
我不得不改变思念你的姿势
也不再用左手写字

门前河水一天天落浅
总有一个日子我们不再共饮一江水
我筑起长坝，截取你日渐冷凉的消息
到了十一月，我将在漫天飞雪里
潜回最初的自己

月光洁净，晚风素面
亲爱的，我不会再回那滚滚红尘
不会再回你水砌之城
柿子扑扑坠地，我捡拾最小的一枚
象捡起命运的凋零的火焰
从它的身上望向整个村庄
和栓在村庄上的鸟雀

我无意把给你的信写成情书的模样
只是把它放在水上时
就想到自己当初的飘泊和动荡

3.秋风拂动思念的灯盏

白露为霜之时，含着你冷凉的名字
象一根枯黄了半截的草
我已不再想靠着你
借一日的风势
把弯曲的身体扳直
在月光下光明磊落地行走
算有一种虚拟的痛楚
离开你，将靠近我自己
被你疑心的孤独，我将缝进袖口
借一叶木舟
划过汉江千万个渡口
亲爱的，当我回眸
不为获取你水面上的身影
只为偷走遗落在你身上的我的华年
秋天一年瘦于一年了
我愿意把所有的火焰
折进一盏微弱的灯
借着灯光，把自己独舞的影子
倒进门前流水
把一只掉队的雁鸣
嵌进一个词牌的平仄

4.　淡青色

没有回头，越走越远
一路柳色一路的淡
一程烟雨一程的咸

从此两茫茫，从此两茫茫


你会否在那个拐弯处片刻停留
你会否对着往昔轻轻招手
你会否深入九月的火焰
记住一张憔悴的容颜

流水之中我们亦为水
但我如何把你从我内心取出
如何把你
在春天里放逐


　　5.　　哪一天，我就倒下

生活真是危险，哪一天我就倒下
像从火车的窗口跳出去
而火车并没有浑身一轻
一对恋人嚼着口香糖

我想过我死后要让身体长满野草
甚至开上一朵花
我要趁着夜色挪动一下身体
让两棵草有恋爱的机会
让一只小臭虫有晾晒月光的机会

我要让骨头先于肌肉腐烂
所有的伤都郁结在上面
我会沉默一如生前
-----不发出一点亮光




　　　6.　　　　 桃花

桃花脸庞冰凉，在我胸口贴近水面
我能被一朵花原谅
而在上一个三月里松手

松手啊，草长莺飞河水泛泛
我的长发敲打着腰身
不敢问昨夜
昨夜又瘦了几分

桃花里的那场风还是起来了
我站在暗处,看满楼灯火
桃花的脸庞冰凉
我飘零
飘零在那风流一场

我为你水性千年
我为你扬花万里
我只是说了一些轻而又轻的话语
　　
7.　写给海子

我拒绝从你的诗里摄取咸度
哪怕你从月亮上
淹没我的村
对于一个满含悲伤而没有眼泪的人
我的渡船随波而下
我允许你放火
在三月的青草上

我要求站在你的骨头中间
请忍耐你的疼痛
如同你曾经站在一颗露水中间
把所有的疮疤都放在鞭子下
一鞭一鞭
凝重而缓慢

如果烧毁你的诗集
你将是个怎样的男人
我要触碰你的是你的身体
和尸体
世界多么辽阔
你怎么总把鞭子
打在自己身上


　　　　　　　　　8. 我遇见了海子


我赤着脚
一只脚沾着一颗露水
在九月的沙漠上
在九月九千个太阳的沙漠上
我遇见了披头散发的你
我遇见了口吐火焰的你

但我不是海水
所以我无法告诉你
有多少个春天
我曾抱着北风哭泣
有多少个春天
我想把所有的火车推进海里

我不爱三月的春风
我却爱你
我不爱你的诗句
只爱你转身后的背影
把我的红纱巾
系上你的眼镜


　　　　　9.　　　 活着

　　　　　　　　　　　　　　　---写给海子和我的小姨


在频频想念你们的日子里
我活着，虽然活得不够健康
但我的确活着
虽然我的身体上布满了伤疤
但每一天太阳都会照着
太阳照着，我就活出了一些慈悲

我不会回答你们的任何问题
也不会问任何问题
昨夜，我曾和你们长久对视
是的我能够一辈子不动声色
哪怕诗稿烧起大火
哪怕粮食都过雨　

就算喝下十瓶农药
我也不会中毒
我已学会了害虫的生存之道
就算十匹火车从我身上辗过
我也不会流血
我像铁一样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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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黄昏时分，及我的安静

转了一个身，身体晃动着水分
水面上的月色保持着平衡
我赊来的月色
我赊来的幸福如一个幌子
教我安静
教我低音说话

远方，一个名词的磁性让我身体晃动
但我的心没有行走
暮色合上时
你的名字失去了方向
我念叨的
是一场没有注脚的情份

天地不断缩小
我把你先安全地放下
以围观者的身份
说着上一季的花开花落

11.我在阳光下点一支蜡烛

我不以为这是徒劳的
光明充满想象，抵达另外的事物或者黑暗
在长久的获取中
我想起了偿还
我想起偿还的时候，阳光盛大
从尊重卑微开始
我收起粗糙的泪水

被我叫嚷的日子固执的沉默
一只虫重复的春天我叫不出低处的事物
我的诗句多么空洞
可我还得被自己原谅
并持续往前走
如一个夜行者
偷取世界，和世界之外的情分

如同把自己交还给沉默
然后引领阳光打开心扉
摇晃之中
一切走来，一切离开
谁会看到我对爱情的另外书写
由此涉及的生命 和
生活本身

12.对话

听见一个人在咳嗽
像荒原上的一束火苗在

风里摇晃
听见一个只会咳嗽的人在咳嗽
没有表情
没有一种语言和叹息

我一阵颤栗，没有一个原因
如同黄昏时候来自井底的风
一只趴在井边上的虫
让我想到了春天
想到了模糊的手势

做一只虫是否比我幸福
黄了半节的草依然把爱情得祝福
挂在唇边
荒原风起
惊落大片潮声

我的话语没有打开，已经疲惫
然而我已经听到了所有细小的声音
而且说出了
我本该说出的话

13.风从田野上吹过

我请求成为天空的孩子
即使它收回我内心的翅膀

走过田野，冬意弥深
风挂落了日子的一些颜色
酒杯倒塌，无人扶起
我醉在远方
姿势泛黄

麦子孤独地绿了
容我没有意外地抵达下一个春
总有个影子立在田头
我想抽烟

红高粱回家以后
有多少土色柔情于我
生存坐在香案上
我的爱恨
生怕提起

风把我越吹越低
低到泥里，获取水分
我希望成为天空的孩子
仿佛
也触手可及


　　14.告白，或一个脑瘫者的倾诉

横下一颗心，我挤进一扇门
三十多年倾斜着行走
幻想在某一刻
把影子竖的笔直

-可我不得不雷同于他人
吃饭，睡觉，失恋，饥荒，多欲------
当村庄的肥瘦炎凉潜进我的身体
怆然惊醒的午夜
一只面含雪霜的虫
腹腔是未曾打开的风生水起

我爱过那个男人，并将永远爱着
怨和愁等候在不同的季节
他无法把我的奔跑
看成带火的舞步
在我含糊的呼喊里
他的名字谁都听

生活蹲在一口井上
月光下，它的影子落进井里
临渊结网么
我要做一个失诺的渔夫

15.冬天里我的村庄

热爱是需要参照的，我借用了对你的思念
你的小城传来消息
大雪持续

剪下树上零星的橘子
想起你酒醉后的模样
我的步子便也摇摇晃晃

还有一些鸟鸣，如一些水草
扯着村庄
如一些民俗潮湿而坚韧

太阳挤进了一个日子，明晃晃的
生存的路途上
这一次感冒，有情有义

我选取最好的一片叶子
安放我和许多人的流浪
冬天无边　



　　　　　　　　16.　水滴

故乡是一颗明亮的水滴
某一个夜里走下月亮
悬在柳枝头上

故乡的三月是水滴里的一个声响
我的童年乘一片柳叶
转了一个弯
不知去向

五月迎面而来，月亮跌进水珠
一棵高粱站到高处
泥土般的爱张开殷红的手掌
把我倾诉得热烈而厚重

父亲举着风俗，站在日子的风口
九月的田地传来收成的潮汐

　17.　明月淡淡照我梳妆

可是天亮我不会出嫁
可是天亮我等不到你一句话
窗外的广阔装进了一只虫的腹部
我在左边的脸庞上
寻找隔年的桃花

头顶越来越长的夜色
把白天走的越来越短
烛影摇曳在我的长发

明月当窗
模仿一支芦苇，临水梳妆
我的美在 午夜
我的柔软，迷茫在午夜
幽幽地泛着光

可是天亮我不会出嫁
可是天亮我等不到你一句话
我坐在午夜
如一颗千年红豆
偷偷地发芽


　　　　18.　　 细腰

多年来，她站在风口，身体犹如一只耳朵
多年来，她不再说话
月亮陷在她的身体里
她预知到汉江的潮汐
只用一个小弧度的旋转
截取一些纤细的消息
为此牵挂着，久久走不到黎明

多年来，她是一棵暗哑的野菊
借着水风，甩袖而舞
她的内心多么妖娆
阳春白雪，江山如画
她在布满风声的夜里
独自跳舞
回应着一个名字的回声

头发凌乱
她一捋，捋出了一夜白霜
她久久等不到一次涨潮的声音
多年来，她站在风口
左思，天荒
右想，地老

19.　一场大雪覆盖了沉睡着的我

多么幸福
一场大雪覆盖了沉睡着的我
而我沉睡着，像一朵莲花
透明的时光积累着
我被藏得很深

没有车马，没有霓虹，没有争吵
没有疼痛，坠落
没有女人的哭声
但我却听到了那些走失的声音


　　　20.　　 与虫语

趁着月色，打开内心的粗糙
一行文字侧身而出
石头奔走在风里
下一刻，是否被水打开
是否遇见你
你的高傲
及，不动声色的慈悲

躲避雨里的窃窃私语
藏身于一只暗哑的铃铛
谁的腹部绣着三月
以及倒悬的一页桃花
你迟迟不说
季节里
门楣的方向

被生活倒提而行
呼不呼唤都是愚昧
高傲的你
允许我成为你的新娘？
你的幸福
我总想 望而却步


　　　　　　　　21.　　　那日，我白头

但我的翅膀还在你手里
连同那一年，那一横眼波里的万千春色
我的年岁还在你手里
你不曾来
我一直吊在那个梦上

这么多年，我怀抱那一夜的白雪
春天来临，它不再融化
不再流入那一江水
春水万里
我不再与你共饮

一夜白头
你的名字依然苍翠
苍翠地被我衔在口里
那个路口
你还在明媚的招手

我一头白发走在月光下
桃花还在飘零
我的幸福和忧伤
都让我
说不出口

--------------------------------------------
冬天里我的村庄

热爱是需要参照的，我借用了对你的思念
你的小城传来消息
大雪持续

剪下树上零星的橘子
想起你酒醉后的模样
我的步子便也摇摇晃晃

还有一些鸟鸣，如一些水草
扯着村庄
如一些民俗潮湿而坚韧

太阳挤进了一个日子，明晃晃的
生存的路途上
这一次感冒，有情有义

我选取最好的一片叶子
安放我和许多人的流浪
冬天无边　



　　　　　　　　　水滴

故乡是一颗明亮的水滴
某一个夜里走下月亮
悬在柳枝头上

故乡的三月是水滴里的一个声响
我的童年乘一片柳叶
转了一个弯
不知去向

五月迎面而来，月亮跌进水珠
一棵高粱站到高处
泥土般的爱张开殷红的手掌
把我倾诉得热烈而厚重

父亲举着风俗，站在日子的风口
九月的田地传来收成的潮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