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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史记》卷七十九《范睢蔡泽列传》随笔

司马迁在《史记》卷七十九里面为战国的秦国两位末期丞相范睢和蔡泽写了一个合传。尽管有人为此指责司马迁,说蔡泽只做了几个月的丞相,其成就根本无法与范雎相比,不应该让两人平起平坐进入一个“合卷”。我想,这大概是以己之心度司马迁之怀,殊不知司马迁在整个写作过程中都很少按照常理出牌的,但也因此让《史记》落下“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赞誉。
读司马迁笔下的范雎,或许可以感受到的是:能够经受得起委屈乃至于奇耻大辱的人,都是可以站立起来成就大事业的人。范雎“家贫无义自资”,没有任何背景,却敢于走上“游说诸侯”的道路。随同魏国使节须贾游说齐王的时候,因其杰出的口才获得齐王“金十斤及牛酒”的赏赐。他因此遭受须假的嫉妒,遭受出卖魏国情报的怀疑,受到一顿残酷的“笞击”。注意,这里的“笞”,不是明清时代一板一板的“打屁股”,而是对全身乱打,结果是被打得“胁折齿断”,被打得不得不“佯死”,也就是装死。最后,范雎被裹在席子中扔到恶臭熏天的厕所里,任一些喝得酩酊大醉的宾客们掏出家伙来在上面任意撒尿,受尽人间侮辱。
但是,范雎蒙受侮辱后,自强不息,一方面是千方百计有惊无险地逃离魏国,另一方面是隐名埋姓智勇双全地服务于秦国。他最著名的战略建议应该就是“远交近攻”,这不仅帮助了当时的秦国,还成为后世的外交策略和国际战略的内容之一,成为后来社会待人处世的“潜规则”之一。
范雎在讨论历代亡国亡政的原因时,更是一针见血地指出:“夫三代所以亡国者,君专授政,纵酒驰骋戈猎,不听政事。其所授者,妒贤嫉能,御上蔽下,以成其私,而主不觉悟,故失其国。”如果认真析缕中国封建社会的王朝更迭史,就更会感受范雎的“先见之明”。
当然,我们也应该看到,蒙受屈辱后能够成就大事业的人,常常也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司马迁说范雎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应该说的也是这个道理。这样难怪,蒙受屈辱后成就事业,凭借的往往是一股内在的“气”;成就事业后,往往又要撒出这股久憋心中的“气”,这个过程就会出现“睚眦必报”的现象。因此,当我们阅读一位成功人士的时候,特别是了解到他成功之前曾经蒙受过欺辱的时候,最好对他“敬而远之”。
从这个意义上说,司马迁的《史记》中,很少有“高大上”的完美人物,他是在写史,更是在教我们怎样识人、怎样交友。
至于蔡泽,我觉得他最大功劳不是任职丞相数月,而是以高超的劝说之术,把名利心颇重的范雎劝离了丞相岗位。否则,范雎很难寿终正寝的。(2020年5月7日写于日本东京“丰乐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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