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火湯(1):杏汁豬肺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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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只有廣東人才會做老火湯,又或者是煲老火湯。
當然, 在粵籍人口佔上八成的香港住久了的外省人, 一樣也會做老火湯。
一般的說法是因為嶺南廣東潮濕炎熱,所以粵人比起其他地方的人更愛喝滋補養身的老火湯,而且種類繁多, 用砂鍋瓦鍋將時令瓜菜,
珍菌乾果, 雞肉豬肉, 漢方藥材, 先武火後文火熬上幾個鐘頭, 按照中醫師的道理, 老火湯有健脾養顏, 明目生津,
滋陰補氣 唸洋書的營養師最會煞風景,
苦口婆心地告訴我們要連續喝廿一碗青紅蘿蔔豬骨湯才相當於攝取到等同一杯牛奶的鈣質; 又或者一碗赤小豆粉葛鯪魚湯只得大約兩克的蛋白質,
只不過是每日建議攝取量的百分三; 甚至鮮陳腎金銀菜湯的營養和維生素因湯火的高熱已幾乎全然破壞 大抵他/她自幼沒有家庭溫暖,
成長過程只有罐頭金寶湯, 沒有試過有人全心全意為伊做過一鍋老火湯, 未曾領會過那份關愛和親情。
某家長輩病危, 醫生向家屬已經用到『若果想他走得有尊嚴的話』這類字眼, 陪着病榻上那位走了半個世紀人生路的老妻, 聽完醫生的說話, 抹抹眼淚, 看看腕錶, 忽爾站起來說道:『啊, 還好, 還趕得上去小菜場買東西...』然後微微一笑, 跟身邊的兩個小輩柔聲說道:『你們爺叔最愛喝廣府人的杏汁豬肺湯...』原本攙扶着嬸娘的侄兒一直強忍着的淚水, 聽到這句說話後終於忍不住, 最後防線崩潰, 奪眶而出。
杏汁豬肺湯是道最花心機工夫和時間去燉的粵式湯水, 一副豬肺要灌水清洗七八次, 從血紅變成雪白, 徹底洗淨裏頭的血水和氣泡,
還得白鑊再兜炒 白鑊是做廣東菜的術語,
意思就是燒紅炒鍋不放油 南杏九份北杏一份洗淨加水放入攪拌器打成杏仁汁再隔渣留汁注豬肺裏,
用鹹水草紮好, 放入燉盅, 加上雞爪/豬肉/陳皮/金華火腿, 隔水蒸燉四小時, 再另份南北杏加湯汁放入攪拌器打成杏仁湯汁,
再隔渣留湯加入燉盅再燉一個鐘頭, 燉好之後杏仁味道清香撲鼻。
病榻上的爺叔朦朦朧朧地喝了幾口就喝不下去, 但細心留意一看, 他咀角真還有一抹淡淡的笑容。
那些營養師一定不知道, 除了將一碗湯加减乘除計算出蛋白質鈣質維他命之外, 大費週章做出來的一碗湯並不只是一碗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