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凑热闹跟着豆爹看昨晚录播的西班牙对葡萄牙的球赛，为节省时间，豆爹连出场式都按了快进键，我连忙说，等等，等等！嘿嘿，对足球一窍不通的我只热衷于看出场式，点球之战，以及决出胜负之后球员们的各式神情，因为我是来看场上的各式帅哥滴！怎能错过性感的卡斯拿斯用西班牙文宣誓呢！咔咔！葡萄牙和西班牙，谁赢我都无所谓，因为两队都各有灵魂人物，都爱！嘻嘻！结果，天助西班牙！于是，我兴之所至翻出西班牙导演阿莫多瓦的《对她说》，打算重温一遍。

    《对她说》和法国电影周上那出《爱你长久》一样，是我最喜欢的电影之一。反复看过多次，每次仍然热泪盈眶！当年，就是因为这出片开头的那段现代舞《穆勒咖啡馆》，我才开始喜欢现代舞，我才开始喜欢皮娜布什。有时我觉得奇怪，我并非文艺青年，但是往往却在某个不设防的时刻，莫名其妙地被打动。韩剧的催泪对白，好莱坞的煽情桥段，都没有触动我心，因为生活和阅历早已让我内心平和，云淡风轻，却在听某段音乐的时候，看某段舞蹈的时候，忽然热泪盈眶。像上次IVY的婆婆带我去看她学生的舞剧《奥。介》，像在纽约看百老汇那出演到天荒地久的《歌剧魅影》，我都无法遏制眼泪，连身体都起鸡皮疙瘩，轻微发抖。似乎，音乐和动作，比语言更能直抵我心。生活中，我同样羞于言辞，不太会与人应对交流，当然，是指内心的交流，而不是日常谈吐。我对身体语言更敏感，从一个眼神，一个动作。

    《对她说》的导演阿莫多瓦说：“这是两个男人的故事，孤独，还有感情创伤漫长的康复。它还讲述了伴侣之间交流的缺失。”这是一部关于爱，关于寂寞，关于人与人缺乏沟通的电影。回看我们的社会，繁华似锦，大家都好像活得很忙，很充实，微博每天充满着各式喃喃自语，大家都不介意把爱和恨都晒出来。但也许，不是不寂寞的，隐藏在键盘后面的内心，也许并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生活中有太多的人在需要表达时难以启齿，在无话可说时却滔滔不绝；还有些人即使在说，你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有些人即使在听，却永远不能明白你想表达什么。有太多的话，太容易说出口，又那么轻易地抛在脑后。所以愈发地被电影中布里诺和马可那忧伤的眼神打动。

     当医院护理工的贝里诺，性格温和内向，从小为了照顾母亲而过着寂寞无趣的生活，当他无意中窥探到天使般的阿莉希亚在练芭蕾，为之倾倒，在阿莉希亚车祸成了植物人时，贝里诺反而衷心感到“这四年是我过得最充实的日子。”他能和心爱的人天天厮守，为她做一切，每天凝望爱人安详沉睡的脸庞，在她耳边轻轻地对她说话，分享内心的喜怒哀乐，每天细心地为她洗头，按摩，擦身，带她晒太阳，读书，甚至看她喜欢的默片，看她喜欢的舞剧，为她拿喜欢的舞蹈家的签名照。这样单纯的爱，在另一个容易感伤的男人马可看来，是犯傻，是贝里诺的独角戏。因为，这出戏没有女主角的参与。反观马可，这个会为了一个细节，一出无声的舞剧，一首歌，一句话而潸然泪下的敏感男子，却无法进入女友的内心。他花了十年时间来忘记前女友，好不容易爱上了女斗牛士莉迪亚，在莉迪亚受伤昏迷之后，他却只会忧伤逃避，觉得触碰昏迷女友的身体很尴尬，觉得对着无知觉的她说话很傻，直到他看到另一个男人对着昏迷的莉迪亚喃喃倾诉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莉迪亚的爱人一直都不是他自己，原来，莉迪亚的眼泪并不是为他而流，莉迪亚的拥抱，亲吻，都不是发自她的灵魂，甚至莉迪亚的受伤，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带来的伤痛而在绝望之下慨然赴死。原来，马可一直相信的爱情才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独角戏”。

    最后，马可黯然离开了莉迪亚，莉迪亚后来的死已经和他无关，他继续过着他游荡的生活。而出人意料的是贝里诺，他因为太爱阿莉希亚，爱到想和昏迷的她结婚，即使她无知无觉，他也愿意和她生死厮守，所以他侵犯了昏睡的阿莉希亚并致其怀孕，因而锒铛入狱。在狱中，支撑他的唯一希望就是知道阿莉希亚的现状和孩子的下落，但是人们却刻意隐瞒他，告诉他阿莉希亚继续昏迷，孩子死了。而其实，马可搬入贝里诺的房间时发现，阿莉希亚已经因为生孩子而醒来，并且逐渐康复了。陷入绝望的贝里诺选择了自杀，他希望在另一个世界里与心爱的人相遇厮守。“不管他们把我带去哪，请来看我，跟我说话，告诉我一切，别憋在心里。” 这是贝里诺在遗书里对马可说的话，一个温柔细腻的男人对他唯一的朋友说的话。飞赶而去的马可已经来不及挽救布里诺，他读着贝里诺的遗书掩面而泣。影片的结尾，回到了马可和布里诺第一次偶遇的剧场里，还是看现代舞，马可遇到了阿莉希亚，苏醒的阿莉希亚好像和昏迷之前的单纯不同了，她的眼神里，有了不一样的东西，有种深思，有种迷茫，让人们不由猜想：这四年里，阿莉希亚到底有没有听见贝里诺对她的倾诉和爱慕？她的内心，是否深埋着一个秘而不宣，属于她和贝里诺的秘密？

贝里诺和马可在开场看皮娜布什的《穆勒咖啡馆》时偶遇。

爱得深切沉迷不顾一切的女斗牛士莉迪亚。

布里诺寂寞而沉醉地窥视着对面芭蕾舞排练厅的阿莉希亚。

感伤而软弱的男人马可。

    《对她说》对我而言是一部完美的电影。影片节奏优美流畅，没有一个多余的镜头和语言。穿插着许多倒叙，却丝毫没有错乱的感觉，一切借由默默的叙述，直抵你的内心。影片男主角们都出奇地长得貌不惊人，十分寻常，但是打动人的已经不是外形，而是马可眼中那深深的忧伤，布里诺故作轻快中的淡淡寂寞。开场和结束时那两段动人心魄的现代舞，中间还有一段20年代的古老默片，男主角忧郁的眼神，潸然的泪光，默默站立窗前长久地注视着远处心爱的女孩，看似平常的语言动作，其实内心汹涌澎湃的感情，当然还有美丽的安达卢西亚风光，极其饱满充满张力的色彩，西班牙斗牛士炫目的传统服饰，极有民族特色的斗牛场面，排练室内优雅高贵的芭蕾舞训练，宁静温暖的医院，南欧的街景风情......一切都是我最喜爱的风格！片中的音乐尤其动人，那首西班牙文的Cucurrucucu Paloma唱得简直荡气回肠，让人灵魂出窍，难怪王家卫在影片《春光乍泄》中都借用了这段音乐！还有《春光乍泄》中浓厚的色彩，简直是向阿莫多瓦致敬。（网友提醒，原来《对她说》还在《春光乍泄》之后拍摄的，我昏头了，原来谁向谁致敬还不知道呢！哈哈，特此更正一下。）

     之前和豆爹一起看过阿莫多瓦的另一出新片《吾栖之肤》（又译《我的华丽皮囊》），豆爹这个理科男对阿莫多瓦的诡异，惊世骇俗完全无法理解，其实，如果没有看过阿莫多瓦的电影，应该从《对她说》开始，慢慢进入他的电影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