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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名人轶事》:周作人

(2014-08-27 11:4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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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苦雨

周作人

民国

文人

分类: 我的收藏

 

 

周作人

 

 
 
在京城,我曾经客居新街口附近的宝产胡同一年余。穿出南北走向的四根柏胡同北行约一里,即到达八道湾胡同,大名鼎鼎的周氏兄弟旧居所在,一座已残破的两进四合院,更确切地讲,应是周作人故居。地理上,曾离他如此之近哩。我对民国时期的学者和文人,独有一份温暖的敬意,即便对曾失大节的周作人,我也愿尊称他知堂或启明君。

 

民国文人,似乎已成魏晋风度之后另一文化群体的高峰。他们身处文化交融、政治纷纭、家国罹难的乱局,有人坚持传统,在故纸堆里为旧学招魂;有人主张西化,甚至不惜将数千年道统推倒重来;有人企图融汇东西,创造一种符合现代文明的新文化……,这些文化先贤的努力,成就了民国学术、文化的无数重镇。而知堂,无疑是其中之一。

 

知堂对我的意义,不在他的文学主张,更不在他的文化主张。我看重的,知堂感染我的,是他通过渊薮的学识,倡导构建的类似《世说新语》那样一种民国范的文化风度。八道湾的宅子,自把鲁迅逼走后,就成了知堂的私宅。民国时北京大多平常人家的四合院,天井都低于宅外道路,一入夏,霪雨连绵,经月不开,四合院往往成了小池塘,给生活、交游造成诸多不便。知堂在与孙伏园的通信中把这样的雨称为苦雨,一下子便诗化了极日常甚至不便的生活,把我们迅速带入一种安静的文化氛围中,八道湾的宅子也便成了文学史上赫赫有名的苦雨斋。本以为熬过北京奥运会,这座文学史上比林徽因“太太客厅”更璀璨的老宅子可安稳地长栖在整体保存尚可的胡同群中,可北京金融街西扩,竟然把三十五中学拆迁转移到八道湾胡同,媒体前年掀起的保护鲁迅故居之战,即知堂的苦雨斋。可惜,可恨!一切都是徒劳,从西四北头条经平安大街保护过来的老胡同,又有一大片早被夷平,苦雨斋总算保留了下来,尽管孤独,但在日日的书声中,或会找到一些慰藉。

 

知堂开辟了现代中国文学的一个新天地。魏晋一朝,儒道式微,黄老大兴,文人放浪形骸,谈玄服药,成就了中国文学史上人性自觉的颠峰,留下了足供万世朝宗的以“蓬莱文章建安骨”为表征的庾、鲍诗派。在苦雨斋被风雨耽搁的大把时光里,知堂畅舒文心,写出了数百万计的文字。他不激不砺,遥接晚明以张岱诸人为代表的性灵一派,倡导白话小品散文,蔚成一家,是现代文学史上不朽的明珠。他教给我们写作的关键法门,文章都不长,往往只谈一个话题,古今中外,人物品藻,交游纪行,甚或许多学术命题,皆娓娓流淌,兴尽处戛然而止,绝不留恋、拖沓。我喜读这样的文章,无论什么内容,都那么谦和,不做作、不激越、不卖弄、不强加于人,尽管许多观点并不赞同,甚或反对。知堂行文,还有一大特点,多会随意说说当时心境,很自然将我们带到一种情感共通的阅读气氛里,似乎可与他同在文章中放松地信马由缰。烂漫之极,归于平淡,通会之际,人书俱老,应就是知堂的写作状态罢?这亦是我所仰慕和追求的。那段时间,知堂将他的近千篇文章分别成集,根据内容赋予了极雅致、极有学问的名字,比如《谈龙集》、《谈虎集》、《雨天的书》、《苦竹杂记》等。民国时期文人的作品集名称大都深具文化色彩、情感色彩,有的流传千秋,比如鲁迅的《朝花夕拾》,丰子恺的《缘缘堂随笔》,许地山的《空山灵雨》……,绝不似当下许多作家的文集冠以“人生若只如初见”这一类伪文化、假传统的外衣。只须看到《雨天的书》这类集子的名字,便感到作者以深厚文化学养营造的一种人文感极浓的阅读情境。
 

知堂在当时的文坛,具有极高的位置。除了倡导白话文、为人生的文学主张,使其名震文坛外,我更关注的,是他引领了以冲淡平和为美学特征的小品文主潮,培养了耀眼的作家,俨然一派大宗师。比如:融西方现代小说技法和中国古典诗文笔调于一炉,文辞简约幽深,兼具平淡朴讷和生辣奇僻之美的废名。无论知堂顺流、逆流,都谦恭地执弟子礼的德清俞平伯先生,将知堂的风格由冲淡拓展到甚而枯涩。我初中时期便在平伯先生这样略显枯涩的文章中接触到文学的灵魂,影响了我的文学阅读审美价值建构,比如《陶然亭的雪》开头写道:“悄然的北风,黯然的同云,炉火不温了,灯还没有上呢”,又如《冬晚的别》中:“我俩有一晌沉沉的苦梦,几回想告诉你们总怕你们不信。这个沉沉只是一味异乎寻常的沉沉,决不和所谓怅惘酸辛以及其他的,有几分类似。这是梦,在当年已觉得是不多不少的一个梦,亦非今日追寻迷离若梦之谓。”我私以为,这正是民国散文最上乘的境界,对自然的描摹中深藏着一个极文化、极情感、极冲淡的性灵。深读知堂,才知道平伯先生的出处。与废名、平伯相比,知堂似在更高的山巅,他的笔下,无论描绘平沙落雁、南山秋菊,还是评说历朝典故、民国时政,都幽隐着、散发着一种涩涩的凄苦,竟似昭见了未来的大悲哀。

 

日本占领北平,绝大部分教授、文人一一南迁,知堂不听劝说,不但滞留北平,竟在日伪政府任职。大浪淘沙,终于暴露了知堂满腹经纶后面脆弱的气节、贪婪的底性,不特晚节顿失,亦让他付出了牢狱代价。追究变节原因,还是可寻得些根源。知堂留洋日本,对日本文化向来推崇,内心总有一种维新后日本强于中国的判断,许多文章一再提及,扬日抑中,不可理喻,并因此滋长了对日本的谄服。知堂性懦弱,易屈从,对日本太太羽太信子不加判别地盲从也是其叛变的重要原因。苦雨斋原是鲁迅为全家在北平安居买的宅子,羽太信子为独霸此宅,在知堂面前数次诬告,竟不惜抛出调戏说,终致知堂震怒,兄弟反目,鲁迅出走。从文化角度看,知堂投敌,恰证明了他一系列观点的谬误。知堂自小研旧学,对其相知深,反对亦切,甚至反对祖先崇拜,否定人伦。他过于轻易地与儒学为敌,在对儒学的轻浮解构中一味地批驳攻击旧学的劣劣,忘记了孔子修身齐家的祖训,忘记了孟子关于大丈夫的立场,忘记了王阳明格物致良知的心学,更不具备同时代钱穆对国学的一往温情,而这些传统似乎都非他笔下描说的那样丑恶不堪。儒家关于立德、立言、立功的价值规定,都在知堂的反对中消遁,最终引以为豪的东洋学问主宰了他的人生道路,使他几乎再难回头。

 

韶华易逝,我已在去往中年的途中,时时想到知堂。一个民族解放国家独立后却身陷牢狱、处境颓唐的老人,亦曾在出狱后经历冷眼旁观、师友俱畏的悲惨晚年,他无奈地躲在心灵的苦雨斋中,再不能行云流水,任意挥洒不世的才情,只能隐忍着,用他那学富五车的经纶留下深含无限辛酸的经典译著……。或真是看惯了沧桑,面对知堂,我的笔下竟不觉少了些批判,多了些宽容。深秋时节,潇湘风雨起时,凄凄如晦,捧起《雨天的书》、《谈虎集》,这些知堂以变节前尚纯洁的生命编筑的结晶,学养深湛,洞幽烛微,依然宁静温婉,依然名士风流,让我略感孤独的内心触到浓浓的文化暖意,还连带着一丝莫名感动,这或正是知堂的于我的价值罢?

 

秋官2012年10月20日于湘西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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