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经典的官场文学
——答《沈阳晚报》记者问
一、您的写作和师承。比如,您是如何走上写作的道路?
答:我的文学启蒙人不是老师,而是我的奶奶。我最初的文学养料不是文学名著,而是民间故事。我出生在乡村,书都见不到几本,更不用说文学氛围。我的乡村至今亦是如此,我知道绝大多数中国乡村皆如此。但乡村有自己的文化传承方式,就是世代口口相传的民间故事。耳濡目染间,一种后来知道叫形象思维的本能,就在听奶奶讲故事的时候养成了。民间故事的叙事方式天然去雕琢,行云流水,清新如风。回想儿时听过的民间故事,我会有种让自己的写作归到原始朴拙的冲动。写小说最终成为我的职业,应该说童年印象是其远因。长大成人之后,尽管事先没想过当作家,但文学创作的热情很高,从大学到参加工作一直没有消减。我在政府机关工作的时候,业余不干别的,只写小说。我也许是个很无趣的人,几乎没有别的娱乐爱好,只喜欢看书和写书。心性如此,慢慢就把自己弄成作家了。
当然,有个具体事件,叫我此生也只能写作过活。1999年我出版长篇小说《国画》,触动某些保守官员的神经,我再在政府机关待下去很不明智。于是,2000年机构改革的时候,我在看上去很正常的程序中被“分流”了。说白了,就是从现行体制中出局了。不过,倒是很合我的心意。从此,我更加自由了。
二、官场与写作的关系。比如,您是如何顺利完成官员和作家两种身份的转换?
答:从官场出来之后,我突然觉得海阔天空。我其实是个循规蹈矩的人,被现行体制驯化了几十年,“调皮”不到哪里去。我的幸与不幸,也许都在于此。过去在官场,每天朝八晚六,上班下班,干些没意思的事,写些没意思的文字,很多时候还需加班加点,也没觉得怎么辛苦。虽然早感叹这工作没意思,但只是把这活儿看成就业,也没怎么觉得委屈或难受。但出来之后,回想自己过去在里面近二十年,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倘若要再回去,可能一天都呆不住。过去的很多生活都在我梦中出现过,比如小时候上学,跟朋友们玩,等等,惟有在官场近二十年的生活,从未出现在我梦境里。
我离开官场是种解脱,心理上不存在转换身份的障碍。但需要作个说明,我这种转换不是官员到作家的转换,只是官场公职人员到作家的转换。我从不认为自己做过官,近二十多年官场生涯,干的都是为人作嫁的事,写官样文章。这不是做官,最多是帮助别人做官。古装戏里官员升堂,下面站了两排扛长棒的,高声喝道:威武!我过去不过就是那种角色。正在里头干得起劲的人,他们都觉得自己那是在做官。
三、您对现今官场文学的观察和世心的解读。比如,您如何评价《侯卫东官场笔记》?
答:我没能力回答这个问题。必须对当下官场小说读个八九不离十,有比较全面的把握,才能加以判断。不然,笼统地评论官场文学,就是很不负责的态度。没有看过的书,我更不能乱评论。我听过很多对官场文学不好的评价,比如写作跟风,泥沙俱下,糙货太多,等等。我想这都不是问题。官场受到这么多作家关注,官场文学这么受读者欢迎,这才是值得认真对待的。说明现实需要官场文学。有人说这是出版利益机制的牵动,这是武断的说法。为什么出版利益机制不去牵动别的题材的文学,偏偏牵动了官场文学呢?不然,谁去组织一个活动,让大家按照“新闻联播”的创作思路写小说,能牵动出版利益吗?
官场文学写的人很多,好的作品不多,这太正常不过了。盛唐写诗的人多少?留下来的诗作又有多少?如今写作的技术障碍减少了,出版也比过去容易多了,自然会有更多人加入写作大军。目前好的官场小说不多没关系,但假以时日总会有好的作品流传下去。这是文学史常态,不足为怪。
四、十年写作和您内心的成长。《国画》开始,现在十年过去了,官场生态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您是否发现新的写作思路和戏剧元素,“局长日记”之类的事件,您是怎样看待的?
答:文学创作不可能同生活比赛。如果要比,文学永远比不过生活。生活本身的惊心动魂、复杂深邃、变化莫测,永远超过作家的想象力,永远超过文学的多样性。因此,文学永远不要企图所谓“真实”地纪录生活。文学需要的是另一种真实,也许就是通常所说的艺术的真实。
人类生生不息,生活永远向前。官场流变,眼花缭乱。现代社会信息传播手段快速便捷,作家们真能做到古人说的,秀才不出门,知晓天下事。“局长日记”无关文学,只是体现现代某些官场的状态。不是任何猎奇之事都具有文学意义的。
五、未来的写作打算?
答:我通常不向外透露写作打算,因为怕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