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的最后寓所充满悲与喜

潇湘蓝

张爱玲的遗嘱执行人林式同写了一篇回忆录，他是唯一走近张爱玲晚年生活中的一个人。从他那里，再一次感受到一个天才女作家非凡的人生。

张爱玲最后的寓所是在加州大学附近的出租房里：门旁靠墙放着那一张窄窄的行军床，床前地上放着电视机、落地灯、日光灯，唯一的一张折叠床倚在东墙靠近门的地方，厨房里搁着一把棕色的折叠椅，一具折叠梯，这就是全部的家具了。

 这就是一个天才女作家在洛杉矶的居室。

此外，

“对门朝北的窗前，堆着一叠纸盒，就是写字台。”

单单看到这句话时，还只是在字面上做些轻微的叹息。但看到林式同拍的房间照片时，窗栏下那几只高高低低半新不旧的纸箱时，几乎触目惊心，那就是张爱玲的“写字台”，顿时被震穿了，整个人灵魂出窍一般，一切都静止了。

以为，张爱玲什么都可以简舍，一个作家一张写字台总必须的，哪里想到，这也是可以“简”的。

所谓天才，便是这样，在你最想不到的地方，还原并触及了事情的本来面目。

纸盒子很矮，张爱玲就是坐在这堆纸盒前面的地毯上，书写。她也不用什么写字纸，随便一张旧信封、买菜单，收据、报纸，都拿来就用。

对比那些考究的书房书柜、文房四宝、还有焚香品茗、名人字画种种矫饰。此地惊魂，神仙洞府或许就在这里有个入口。

 神来接她的时候，不知是泪是喜。

“她从来不用什么箱子，什么都是临时现货，一搬家能丢的就丢了。”

张爱玲没有家具，没有珠宝，不置业，身外之物，能简则简，能丢则丢。

她去世后的各种存折加起来大概有32万美金左右。

所谓精神生活，所谓的断离舍，世间没有人做到她那样通透，那样彻底，那样自然。

“去世前她大概也知道自己不行了，就把各种重要证件全部放在手提箱包内，摆在靠门口的那张折叠桌上，因此officer很容易就发现它了，而我也因此很顺利的办完她所交代的所有事情，不必东翻西翻地找。”

张爱玲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但对于身后事的各种考虑都是很周全的。她临走前数年就发函指明遗嘱执行人，在租房及仓库名单内加上执行人，把能想到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所以林式同后面处理一系列善后都非常顺利。

然后她安静地躺倒床上，一个人默默地等待死神的召唤。

她曾在《小团圆》的末尾写道：大考的早晨，那惨淡的心情大概只有军队作战前的黎明可以比拟，像《斯巴达克斯》里奴隶起义军在晨雾中遥望罗马大军摆阵，所有的战争片中最恐怖的一幕，因为完全是等待。

我想无论是噩梦还是恐惧，张爱玲在最后的十年里都渐渐克服了。最后躺在床上的那一刻是平静的。

“张爱玲躺在张靠墙的行军床上，身下垫着一床蓝灰色的毯子，没有盖任何东西，头朝着房门，脸朝外，眼和嘴都闭着，头发很短，手和腿都很自然地平放着。保暖的日光灯还亮着。

她的遗容很安详。”

一个七十五岁的老人，风烛残年，孑然一身，却如此清绝，如此超脱，三百年间不会有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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