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蓝

路上，遇到机器采茶。一辆大卡车，两三个工人。一畦畦茶田，低矮及腰。两个老哥一左一右合力抬着采割机，从陇尽头走过来，机器咔咔咔，一路吞咽着冒头的茶仔。茶囊鼓鼓地，被风高高地扬起，又被塞足了沉下去。百来米长的茶埂不过几分钟就走完了。然后一茬接着一茬。站在车尾等着收茶囊的工人，颇得意地说，这是日本的机子，好使。

时下已是深秋，这些粗大坚硬的茶叶茶梗，被这样快捷迅猛地采割下来，像错过嫁龄的老姑娘，被一下子轰去魂魄堕入红尘。

这样高产下的秋茶，一根根粗壮，偏被揉搓成细细的卷，美曰“珠茶”。人老珠黄，茶老也廉价。也就不奇怪其中的苦涩与粗粝。

常听说日本人工艺细致精巧，舍得花功夫，不知道，发明机器采茶时，是什么心思，他们也有急的时候。

机器采茶比人工采摘，先进省力。但一种是刀斧下的淋漓，一种是采茶姑娘哼着山歌的纤手。文明的进程加快了，精神的享受似乎省略了。当老哥哼着采茶曲，路边是不是还有几两烧酒备着呢。当秋茶大量上市的时候，茶汤里会不会有一种金属的撞击声,亦或品出点机油味，茶席上会不会有一丝急吼吼的味道。

茶也不能一年喝到头的。

该歇的时候就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