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说才子】末路书生一生赢得凄凉

潇湘蓝

一早坐在starbucks，栗香玛奇朵，火腿芝士可颂，小野丽莎的《family》轻轻柔柔，街外的小雪亦知人意，不紧不慢。脱下大衣，打开mini，享受温暖与从容。美好的早晨！QQ里忽闪，一个许久未联系的老人，原来是让我取回一件旧物：斗笠兰花薄胎，在那个小楼里微笑了大半年。小楼、故人，旧什子是仅存的维系了，连这都要落幕了，要它何用，弃如敝履。时光重现，再听，小野丽莎轻缓的哼唱里黯然丰盈，哪一首动人的曲子里没有悲欢的过往。

失意的时候读读词，像两个互相慰藉的挚友，呼吸间气脉相契，“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长门读柳永，音律谐婉，语意妥帖。曲处能直，密处能疏。层层铺叙，情景皆融，一笔到底，一唱三叹……曲终情尽意平，人生再多聚散眉离恨，也是思悠悠，又是韶光过了……

词，从后主李煜的叹息声里断魂，在柳永的扁舟上再度失意。词，一任烟波，樵风乍起。断鸿声远长天暮。这股子哀怨离愁，那个年代的北宋，也只有柳七一人与之执手相看，它，便纵有万种风情，更与何人说；他，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人与词的依偎、厮守，竟系了一生心，纵了千行泪，终赢了万世名。

永排行第七，史称柳七，那时年少，与词初识，恰如早春柔弱的柳条鼓胀着芽胚，春风一吹便绽放出暖暖的绿意。“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一曲《望海潮》激情飞扬，壮美非凡。柳七家道中落，但不迂腐，云游江南，为的就是结交权贵，以词作敲门砖是他唯一的寄望与本事。这曲溢美之词据说就是奉献给杭州地方官的。

词在柳七的笔端摇曳生姿，可惜是生来的贱命。即便，他令，勾栏瓦肆生动活泼丰富多彩，歌楼茶馆亲切有味彰显尊严。也只够为他赢来三餐温饱。“且恁偎红翠，风流事、平生畅”词，暂且偷欢，幽幽再唱“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忍字当头一把刀，柳七的心时时被割着，到底是官宦世家子弟，落魄了，骨子里还是脱不了功名富贵。青春渐逝，兰舟催发，便恁急浆凌波去。辗转寒江天外，柳七自嘲奉旨填词，自诩白衣卿相出入显贵豪门。人说柳永风流，其实满纸惨淡，那是词作虽登了大雅堂，却总在宴饮后消失，换不来光宗耀祖的宏伟大业。柳七的心从来不在香衾卧榻，暖酥腻云里安栖。后人无聊，非将一时的情分当做千秋恋曲，唾沫乱飞，不知何等媚俗。

词在李煜的宫闱里轻舞，曲尽人亡，已为不详。柳永不幸身为降臣之子，战战兢兢低调度日才是，偏偏才质出众，声名远播，“凡井水饮处，皆歌柳词”，引得文人相轻，嫉妒生恨，柳永文弱，除了词外没有别的本事，更无苏东坡突围的智谋，数度金榜无名，岂非必然。出入勾栏坊间的词，能为柳永带来盛名，却并不能带来功名，宴塌之侧的词能识得青楼意中人，却不能平添富贵荣华。那时，诗为正，词只是娱。词来词往，柳永一生与此相伴，便永远不会得见词之外的世界才是他仰慕了一世的蓝天。手里擒住的只是一支描眉妆容的画笔，指点不了如画的江山。

知天命的年纪时，来了高人指点，柳三变改名柳永，终于金榜题名，做了一名屯田小吏。如愿出仕，日子却还不如专心填词。辛苦之余，依旧羁旅匆匆，直到客死异乡。史传死后靠妓女捐资安葬，这又是无聊文人的杜撰吧。柳永一生潦倒，没有身后家产，但他有儿子，还有两个同为进士的兄长，生平结交也广，文采斐然，词名皆知。这样的人异乡离世，不会凄冷到要靠妓女安葬的。比较可信的是王和甫葬之镇江的说法。一代名士，仰慕者求其后不得，乃出钱葬之。至于群妓合葬“吊柳七”“吊柳会”“风流冢”之说，应该是对柳永的一种纪念或者形成的一种风俗吧。永柳永一生为词，足迹广布。自然是深受教坊乐府艺人尊敬和追念的。，所以才有各地出现柳永墓的记载。“乐游原上妓如云，尽上风流柳七坟。可笑纷纷缙绅辈，怜才不及众红裙。”说的酣畅，那时的女乐值得尊敬，也幸运，旷世奇才填词作曲，那首的乐府，不至于太过阴沉。

失意只是一种心绪，与文人来讲有时很可贵。追求未必正确，找到一生可与之相伴的，才是莫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