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在成都  味在无欲

潇湘蓝

朋友真好，帮我把宾馆定在了汉韵悠长的琴台故径内。

夜晚，琴台路华灯初上，两侧的古建筑气势恢弘，包金的飞檐翘角跃出灵活的气息，月色下的斑斑疏影梦幻而迷离，有步行街的随适齐整又见车辆有序、人影绰绰。

皇城老妈、锦西芙蓉、龙森园几家华美的火锅食府齐挨着，门楣垂檐雕饰各足心思，服务生品貌周全，底料一家一色。 

龙泰园的酸辣凉粉，最为惊艳。凉粉爽滑不提，那花冠一般堆簇其上的辅料，简简单单三样、绿的葱、白的蒜头、黑的冬菜。衬着下面的红油，鲜亮亮的馋人，没吃先暗暗叫一声“好！”。拌匀开来，才知道，冬菜细细的脆、蒜头碎碎的香，凉粉柔柔的滑，还有一点点冷冷的辣，一开始，始知鲜香味浓，到最后，了悟浓情似火。

这凉粉各地都有，但配料不同，味道便天差地别了。如这黑色脆嫩的川冬菜，原是芥菜中的箭杆菜，采收后挂凉日晒、风萎露润，又剪下菜心中长出的嫩芽，腌制，类似我们江南人做的咸菜。用这种嫩尖或冬菜尖调入汤粉，太过鲜美。

秉着这碗极味的凉粉，开始饱食成都的各色美味。

宽窄巷子已经有些欧洲小镇的风范，咖啡馆、酒吧如影随行，庭院风格的餐厅、茶室鳞次栉比，有沧桑、有背景、有故事。驻足、凝神：歇山顶下的垂莲柱，斗拱上的精美雕刻、斜靠边的旧年宫灯，屋脊上累年的杂草，还有那些个意蕴悠长的店名：宽云窄雨、隔壁子、市井生活、三块砖、子非……观景充满人生况味。相比之下，品食逊色很多。成都印象里的招牌菜沸腾鱼片，面粉裹得厚如冬被，鱼肉是扯烂了的里子。四川名菜之一的开水白菜，厨师根本不知其意，完全依葫芦画瓢了。钟水饺、担担面、龙抄手，也是寡味到点水。

井巷子素朴些，规规矩矩一溜餐车，成都小吃各自唱戏。名字因地域而新奇，东西其实普通，难得的是厨者的厨外心思，味美而心闲。一只大竹簸，一块案板、十几只铜碟子，咚咚三声，糯米丸子应声滚入一身黄豆芝麻粉，夹起淋一勺红糖，这就是三大炮。五元一份。想最初的发明者那份边做边玩，又做生意又闲闲自得的心态，赏心的不仅是美食了。类似这样的小吃有几十种，口味也不错。成都人的悠悠闲闲依稀见当年。

欣欣然、昏昏然，已在成都的各大食街神游了五天。昨日在草堂枯坐，忽然醒悟，吃货的食单越来越精、越来越奇、越来越少。吃货的人生张扬、急促，亢奋。吃到深处，食路总是越走越窄，追求极致怕事与愿违。而美食家则遍尝百味，无欲兼容，而知生活本味。素食主义者或许并非清心寡欲，而是心无杂念、知味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