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是恶魔

作者：花儿一朵

老林说花径课程改名，我对C课和大我起了情绪，千方百计要打击他，讽刺他。我又想骂他，当初是谁那么清高，非要学得好的才能走大我，交了钱都不让学！是谁那么冷峻，说个拒绝的话都不会，躲在助理身后，一句句地让助理传话，让我现阶段先走小我。生怕跟我说个“不”字就是对我的灭顶之灾似地，又要做坏事，又要装好人。本来是和尚头上的虱子，还要装。这高智商，这高情商，都跑哪儿去了！拧巴半天，回头又要大肆宣传，说小我太偏，要全员学大我！你这是把我置于何地？！你这是把我看做个小蚂蚁呀，比小白鼠都不如，小白鼠是被有明确目的地做对比，我连个小白鼠的价值都不如！我在你眼里，就是随便扔点东西就够我吃半辈子的呗，根本不要挑食不要抬头看的呗。你有本事，我们要来找你求教，可是不愿意拿尊严来换的！不饮盗泉水，不吃嗟来之食，这不是大道理，这是真实的心里！我就是恨你这轻狂，恨你这眼里没人！我不过是要你说句好话，说我知道你很努力，可是这课以后很多机会，这次对你而言时间不合适。我不过是要你一个看到，然后我马上乖乖地说“好的，林老师”。没想到你眼皮都不抬一下，就生硬地拒绝！你抬一下眼皮，说一句话，就那么难吗？！好，既然没有，反正我也不是你看得上的学生，那我就干脆不要浪费了你的眼力。我随便做什么捣乱的事情，都不足以配得上你给我的无视。终于有一次C课小组，我可以进去；你说的不允许，恰恰是我需要的，我就是要让你看到，让你“满意”，让你觉得你没有看错，我是个没有价值而且以后也不会有价值的人。老姚笑话我，更让我体会到报复的力量。那也是一种成就感。谢谢你让我确认，我不需要大我，现阶段走大我是不对滴，不好的。可是，突然，你要大张旗鼓地改课程，要并行。还要我们都来三呼万岁，都来说你智慧，你灵活，你改得好？那些怀疑的，赞同的，都可以理解；我这里还有炮弹的，也请你收下。

这两次小组课期间，你连续说我爆发，我没有原来被表扬时候那么高兴。我本来就一直在稳稳地走着，我自己写了很多心得，也知道哪些有收获，哪些中断了，哪些是铺垫，哪些在突破。我就是不想给你看，因为你不相信我。我就是想让你看到，我懂得分寸，懂得好坏，懂得进退，懂得该怎么努力，懂得该怎样理解你的话。我有这个能力。是你没有看到，是你错了。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凭空掉下的苹果，也没有任何人可以爆发，只有你没看到的她的努力。其实，我要得不多，我也不敢多要，因为我知道自己不是老师最亲近的那个学生。我就是需要一个看到，要一个远远的看到，要一个让我可以有存在感的看到。

    到这里，我明白了，我可以把所有的林老师换成妈妈。我在用乖，用努力，用请求，用叛逆，用尽各种方法，求一个眼神，求她一分钟的目光在我身上的关注。我不是妈妈心里那个愿意亲近的孩子，我求不到多的，我只要一点点来湿润一下我的饥渴的心，可是我还是得不到。这么多年，我以自己是妈妈骄傲的孩子自居，其实是我一直都知道，我不是妈妈愿意亲近的那个孩子，我不是妈妈最爱的那个孩子。可是这个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无法面对，所以我一直躲闪，我用各种乖，各种优秀，各种能干，各种贡献，来拉扯妈妈的短暂的目光一瞥。我用这些来告诉自己，你看，妈妈的眼里有我。我对妈妈是有用的！你知道，有用的，优秀的，值得骄傲的，永远和喜爱不一样，你无法止步于此，所以还在千方百计地继续争取，也许明天，也许下次，妈妈就能对我有那种欣赏的喜爱的目光了呢！也许，就是这个也许，就是这个希望，一直在引领着不甘的心。

    这几天看小说，那个尼采说，希望是恶魔，留在潘多拉盒子里的最后一个，是最大的一个恶魔。当时我由心底里要和他握手。我认为他是照妖镜，识别出了扮作美女的白骨精。

希望，是恶魔。我一直追逐着这个希望，她忽高忽低忽远忽近，我跑着跳着抹着眼泪咬着牙追逐着她。无论她如何缥缈，在我眼里都那么温暖那么美，值得我付出那么多去追。如今被点破，她是恶魔。我可以停下来了。我要重新看看，我花了多少心思和力量在里面。如果把那些心思花在爱自己身上，我一定会带自己去买爱吃的好东西，给自己买漂亮的衣服，烫卷曲的头发，腰挺得直直的，扭得弯弯的，不再害怕女人们嫉妒的目光，不再不安于男士的追求，而不是舍不得吃穿，只为一个妈妈说的朴素勤俭，为一个妈妈说的本分守规矩。我会和周围的人平等相处，不会处处拿自己的利益交换别人的肯定，不会牺牲自己的心愿换得一点点安宁。我会亮出自己的利器锋芒，愿意的时候就去决斗来决定胜负，而不是交出自己，只会忍和让。对于需要帮助的人，我愿意帮忙就帮忙，绝不委屈自己半分，绝不再把自己放进风箱两端都吹着冷冷的风。对于你做的不对的，你不理解我的，你误解我的，我要和你说出来，不再害怕和你顶嘴或吵架。我不要想起要和你顶一句嘴都犹豫到全身发抖，自己先哭起来，我不要想着某件事也许你不喜欢就主动打退堂鼓，我不要稍有余力就想着能为你做点什么，我不要长时间没给你电话就战战兢兢给自己编理由才能踏实。写出来这些，看到了一个外强中干的孩子，外面有多强悍，内芯就有多软弱。软弱到千里之外的一个人，可以操纵自己的一言一行、动心起念。我完全放弃了自己，用自己的自主权，在交换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可怜，痴狂，疯癫。妈妈，你永远也不会理解这些，你永远也不会因为这些而感动，而温暖，而给我一个笑脸，你永远也不会因为这些而爱我哪怕多一点点。这些不是疗愈你的伤的药，这些不是激发你的爱的动力。我这么做，是在缘木求鱼，南辕北辙。妈妈，我们母女的缘分，不因这些而增减。我求你对我的情谊，不过是在填补我的空虚而已。我的内心空空如也，是需要自己来填充的。我来关爱自己的心，我来关爱自己的身体，我来维护自己的尊严，我来维护自己的利益。我告诉自己，什么是冷，什么是暖；我告诉自己，需要取什么，舍什么；我问自己的爱好，我去宠爱自己，满足自己。我的这些功能，居然一直没有启用。我自己本身具有的这些开关，我都没有好好看过。从今以后，这才是我的主控板。我学着问自己，给自己拿主意，给自己规划，爱护自己，承担自己。

好像一个妈妈刚刚放手的幼儿啊，还留恋妈妈有力的双手，还有点踌躇未来的路。

妈妈，你养我长大，不就是为了我可以自己走路吗？不就是为了我能站起来，能长得高高的，打扮得美美得，日子过得舒舒服服得吗？妈妈，谢谢你的期望，我这就开始了。

是的，要自己走路了。在妈妈臂弯里的时光，已经足够长，已经体会到了足够的温暖和支持。孩子，可以自己走了。站起来的风光，比有人遮挡的时候开阔很多。孩子，美妙的未来，是你的。

整理者感言：

妈妈的爱，决定了一个孩子生存的方式；

当我们看到自己现有的生存策略，只是在重复童年在妈妈面前获取爱的模式，我们也已经滋生出了理解自己、接纳自己的能力——爱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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