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家关于空

作者：叶子

我想回到小时候，爸爸早起的6点的新闻联播，妈妈憨睡的体态，还有我听着新闻开播的音乐开启睡意朦胧的眼睛；我想回到小时候，爸爸妈妈为我开启的早晨背景，我不喜欢现在空无声音的背景，我喜欢小时候被外界包裹，不用负责，不用忧虑的生活，我不喜欢现在一起床就是生活，生活，活生生的为了生活而生活，为了孩子而孩子，为了自己而自己。我好憧憬小时候，什么都不要做也能感觉充实，就是那一声新闻联播的开响也能是种生活，是种温存。我不喜欢现在的空荡，没人气，感受不到跳跃自如的气息，全是满满的安排与被外界拉着走而没有一丝小鱼自由游动的快活，我不接受现在给孩子一个空无声响的早晨背景，以后她回忆起来，却是我现在感受的空与无底洞，该怎么办？我不允许这种空无感延续到她的回忆里。我不能给她充实的存在感，反而给她的空气就像一个瘪了的闲置的球，瘪了，失去活力的，无法再动起来的球。
    我好想回到过去，回到最初那个被母亲子宫保护的地方，那里尽管的躲避，尽管自我与圆满，无需外面的一切，那里本来就是躲避的地方，无比的安全与逍遥，快乐与自由，那里一开始就是圆满，没有对错，没有声讨，没有打扰，在那里，存在就是一切的价值。我好想回去啊，想深刻的感觉自己合一的存在，想回去躲一躲，想回去被保护，被全盘接纳的拥抱感，好想好想，想卷着身体毫无责任感无辜负感无愧疚感无空无感无喜恶感的躲进那个极度安全与润滑的地方，就想一直享受着生命最初的样子与拥有，可以吗？可以吗？
    我知道不接纳现在的自己，现在的环境，现在的选择。尽管这一切都是自己最开始想要的，孩子有个充满爱和自由的学校，我也和公婆搬出来单独租房了，我自由了，这份自由是我从未有过的，也正是自己从未承担过的。我努力让它成为有感觉的家，努力让房子干净，让孩子吃自己用心煮放心饭菜，努力让你有回家的欲望与渴望。可是还是感觉这么无力，我努力寻找着家最原本的味道，可是它就是不在，它就是没有一个安稳的根，就是没有那种扎实的在母亲胎腹中的感觉，现在的家，租房的家就是飘摇的家，就是没有感觉的家，就是不像家的家，怎么努力它都没人气，此刻，有两个声音出来：家一定是要安安稳稳的住所吗？还有一个是自己确信自己不能维持这个家的信念。
    是的，自己太不相信自己可以把一个家妥当好，大概所有人也不信，以前二嫂总怀疑不爱煮饭不爱打扫卫生的我，我想否定她的否定，我说：＂随着时间，一定会慢慢懂得去持家的。＂她用最老道最肯定的语气说：＂这个是看天生，有的人会就是会，速度快就是速度快，懂得就是懂得。＂说完并教我该怎样该怎样，每次我都卑微地听着她说，虽然心被震疼，但是仍然相信她说的：＂我是没能力持家的！＂爸爸也是深沉地说：＂哪有一个媳妇不要做饭的！＂我知道他里面还有话：＂你要成为一个好媳妇，这样我脸上有光！我恨铁不成钢啊！＂妈妈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妈妈给我的榜样就是她很懒，她碗可以第二天洗，地板可以好久才拖，整理房间那是春节才干的事，这样的一位妈妈却希望我能勤劳能干，能勤恳持家，我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只感觉就是繁琐沉重的家务，就是他妈的今天做了明天后天大后天还得重复做的事情，而且没人说做得好，做有所值，都是他妈的应该。我没榜样，没经验，没人教，现在又要被否定，被打击，打击完又要再爬起来，去学习，去调整，去适应，并且在这适应中去享受，而不是抱怨，这真的难！好难！所以，也造就了＂我没能力持家＂的我。是的，我没能力持家，于是我希望家里有另外一股活力来帮我顶一顶，我希望是老公，而偏偏老公又沉默不语，于是我恼火极了，我要你承担起那份我无力承担的活力与空白。老公不行，我再找人，老公他姐姐很有活力，可是我又处不好和她的关系，又切断了。于是，我想回娘家，娘家人可以给孩子很多交际与带动。但是终要分开，我没人找了，独自面对自己，感觉如此无力，我就是没能力给孩子社交上的收获与快乐啊，我就是不相信自己可以给到。即使我愿意去行动，＂我不可以＂的信念也会捆绑住我的手脚，让我难于去做，最后，又会为这份没做到而不断强化自己的不可以。最后拖延症彻底走进我的生活！其实看到了也是份痛苦，因为你要开始剥离，要转念，而转念又意味着告别自己的过去，粘着自己皮肤的过去，就他妈的那么不想去动！
    说转念，好刻意，感觉也无从动手，一说转念就没法动的感觉。。
    但是进入花径的这一个月，我已经不再害怕家务了，家务上的拖延症已经没那么厉害了，至少你回来家的地板是可以坐的。至少每天的饭菜还是做得不那么纠结，担心少营养少这少那的焦虑少了很多，至少现在我们可以和邻居互动了，至少你现在有伴玩了，也不用再焦虑你孤单影只了。至少，现在可以和学校孩子家长多聊一些，多认识一些。这些也是我们这段时间的拥有。我们的家就这样一点点在外界的眼里立体起来，鲜活起来。

而另一个念头：家一定需要安稳的住所吗？

也许自己太需要了吧！妈妈入狱后，爸爸去深圳，我到奶奶家住，之后妈妈回来，我又到爸妈身边，而妈妈再次出事，我又单独和爸爸守着一个空缺的家。妈妈再次回来后，我已小学快毕业，县城改造，面临搬迁，爸爸卖掉了仅有的30几平方，说是培养我让我读书，小学毕业后，我就一直没有固定的真正意义上的家了。四处的搬家，依然没有我们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我周一到周五，住教堂，周末回家。一住教堂就住了初中三年，高中三年。而最后我高中毕业读不下大学，也根本没学费读，也根本没心神没能力读。我工作了，在老家的工作，在爸妈的纷扰巢穴里，我只想逃，逃出去才是我的想要。于是，我到泉州到厦门找工作，我宁愿离开家，也不愿意守着那个让自己崩溃的家活着。在外工作期间，二哥二嫂终于也买了他们的房子，在每次回老家，我有幸住进了他们的家里，好不容易，我也替他们喘了一口气，终于有房子了呀，但是寄人篱下，在二嫂家住，二嫂对妈妈也就是她婆婆的抱怨又全部倾诉给我听，我不懂消化，吸收了那些彻头彻尾的抱怨，而他们对我的收留，对我的恩，在那时的我面前谈起，真的是一次精神上的重担，而我一点也不懂反抗，因为我住他们家，我欠他们的，我一点也没力量去说什么！就这样压抑着自己。在二哥的家里，我感受着他们一家的天伦欢乐，可是又面对自己无家可去的哀叹。我哪里有家啊！任何一个地方都不是家，都和爱无关，自由更是奢侈！哪里才算真正的家哦！我感受不到！深深的感觉不到！你们像空气一样感受着我，也注定我像空气一样感受着自己的孩子。你们没有给我一个关于家温暖的定义，你们让我从小就四处寻找家的感觉，注定自己现在成家了，也要到处去寻找那种温暖的感受。写到这，我好痛，关于家，我全是你们不堪的记忆，我到高中，三哥出狱后才给我买了人生第一份蛋糕，我买本书，爸爸也说那是最不值得买的东西，我买件衣服，你也总是拒绝，而实际我已没什么买，印象中从小到大就5次左右带我去买，其他的还是二嫂每年春节的时候给我买的年衣服，所以我也背着对二嫂的亏欠。。我和同学画画，你就硬要说萍画得好，我让你再看看，你还是说她画得好，最后我安慰自己地告诉爸爸说：＂萍画的青春美，我画的自然美＂你又要说：＂不能骄傲，骄傲让人退步＂爸爸，你压抑了我的所有欲望，也压抑了我所有好的表现，任何一点骄傲的痕迹都被你抹得干干净净，有时甚至没骄傲起来就被你否定了，甚至说你比楼下的妓女还不如，没她们姿色，没她们气质，估计也没她们赚钱多吧…

亲爱的孩子，你真的好可怜，你在家里被否定被嫌弃，最后也变成了无欲无望的孩子，你的心里空得慌啊！是啊！空空如也，正如我现在面对家的感受，什么都没有！因为我真的什么都没有！

委屈的小孩，你还只是一个还没得到的孩子，现在就要去付出你所没有的。你让我怜惜，让我想替你抗一抗，你一个人四处寻找出路，四处寻找最开始丢失的东西，你好不容易找到了花径，找到了还可以自救的一个地方，你一个人上路，背着重重的行李，你好不容易，你还只是个孩子，现在却要对另一个孩子，另一个男人，另一个家庭，付出你所有的爱，所有的精力，你太辛苦了，太不容易了。亲爱的，让我抱抱那个小孩的你，让我多给她一点爱，多给她一点理解，以前看不到，现在看到了，多爱她一点，多给她一点温暖，她需要你，那个小女孩需要你投入全部的时间与满足给她，她在那等着你，等着你...

     家，是什么？当下所拥有的...即是家！

小组老师点评：看到关于家的深深的伤痕，好好地、好好地爱自己，力量就在一次次对自己的情感里慢慢的升起。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