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只是想说出来

                                    马岚

随着开学的临近，儿子变得越来越闷闷不乐，抱怨假期怎么过得这么快，也不提去游泳了，也不去外面玩了，整天闷在家里。终于，今天早上吃早饭时，抱着他最爱的西红柿鸡蛋面，开始发呆。儿子首先从他害怕的迟到说起，说一迟到就得被老师骂一顿，还让在门口站着，很无聊。我觉得这不是什么问题，还振振有词地告诉他，迟到是因为他睡得晚，不能保证9:30上床第二天就起不来，肯定迟到。这是你自己可以控制的，不是什么问题。

儿子不出声了，我觉得他还有话要说，走过去坐在他对面微笑着看着他，看着他在思考、在回忆、在渐渐沉浸到自己的情绪里，慢慢的，他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儿子开始说：

“我在学校很无聊，也学不到什么东西，还耽误时间。”

我有点小紧张，儿子不想上学，怎么办？我脑子飞快地转着，想解决问题的反应第一个来到，我说：“那你想怎样呢？”

儿子说：“我想在家里让你教我。”（这个假期，找了个他‘来电’的方法，我们一起学的很多）

我沉默。我可以在假期教你，但不能一直教你，你也没条件在家上学……我的脑子继续寻找着‘对策’，我说：“是每个课都这样吗？”

儿子说：“数学课我可以听懂，也可以做加减法的那些练习；英语课听说可以，写就不行了；语文课不行。”

我问：“还有呢？”

儿子：“没有了。”

我说：“除了这些课还有好多别的课呢？”他学校的课程还有音乐、美术、体育、思品、经典诵读、科技制作、书法等等。

儿子：“那些课没事儿。”

我以为我找到了答案，轻松地笑了一下，说：“原来这么多课，只有语文、英语有这样的问题啊！”我还想说这只是几分之一，你看你别的课都没有问题，感觉到这又是在说教，想想都咽回去了。

儿子：“我上课学不会，下课老师又追着我补作业，都没时间玩儿了；有时候语文老师补完了英语老师又来了……”儿子开始抹眼泪。

我的心开始变得柔软，感觉到了那个小男孩的难受，上课灌了一脑袋浆糊，下课想休息一会儿老师又追过来……日复一日。我脑中的‘问题——解决“模式有所松动，但‘怎么办’还是有市场的，甚至闪念得向林老师咨询一下。

儿子起身离开餐桌，边走边说：“……老让站着我觉得很无聊。”

我的心里一阵难过，儿子在学校有什么更大的委屈。我跟着他进了他屋里，追问：“你说什么老让站着？”

儿子：“上课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老师就让上教室后边站着，又听不了课又很累，就很无聊。”

我：“那你上课不要做那些事儿啊！大家都在听讲你低头玩、抠持东西，老师可不一下就看到你。”

儿子：“还有我一弄铅笔老师就说我。”

我：“你是爱玩铅笔，一要写作业你就先鼓捣一会儿铅笔，老师让写的时候你直接开始写不就行了。”

儿子：“还有老师发脾气，我觉得那个时候也很无聊。”

我：“你可以跟老师说你学不了那么快，你想休息一下，要不下节课又听不了了。”

儿子：“她正发脾气呢，我要说了她更发脾气了，我就只好控制我的脾气，不跟她发脾气了。”

我：“老师发脾气是她的事，你自己想你自己的。妈妈带你一个以前也经常发脾气，老师带你们几十个人，又没有学过无分别，发脾气是很正常的。”

儿子：“可老师经常发脾气，哇啦哇啦的很吵，还经常一讲就是一节课，什么也没有，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很无聊。”

儿子起身趴到了床上，抹着他的眼泪。

我的心一下彻底地放下了，那些‘教育’、那些‘解决’都不需要了，我知道你没有任何问题，我知道你只是需要理解、需要倾诉。

我坐到床边，说：“其实学校这种教育体制，培养的就是顺从和奴隶，但是无论怎样，你的心、你的思想是自由的，没有人能够给他带上枷锁，即使是把人关到监狱里也不能，除非你自己给他套上枷锁！”

儿子突然开始呜呜的哭起来。

儿子：“我一进学校的门就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然后不好的事情就真的来了。”

我：“哦，你感觉很紧张。”

儿子：“不是，就是感觉很无聊，那种说不出的感觉。然后上课，我就是那样听一遍（没听懂），下课老师还追着我补作业，就很无聊。”

我：“不要把你的情绪赶走，抱着他，以前你总想赶走他。”

儿子：“呜呜呜——”

儿子：“刚上学的时候，我觉得上学挺好玩的，后来，又得使劲跟还跟不上，就越来越无聊，就没意思了。”

我：“上学让你很紧张。”

儿子：“不是紧张，是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

我坐在床边揉着儿子的腿，帮他放松：“你在很好地表达你的感受，恭喜你能够看到他了。”儿子又开始“呜呜呜——”

儿子：“我一到学校门口那种感觉就来了，放学一出来就放松了。（他也开始使用‘放松’这个词，也就是说他已经承认他的情绪是‘紧张’。下面果然。）

儿子：“我一上课就开始紧张、开始烦，什么也听不进去，写字就是拿起笔来照着抄一遍。”

我：“不走脑子，什么也没记住？”

儿子：“嗯。”

我：“恭喜你看到你的感觉了！很好啊！”我继续按摩着他的腿。

儿子：“一紧张就什么也没学会，老师还追着我补作业。”

呜呜呜——

儿子：“还有，老师老是那我跟别人比！”一阵很高声的“呜呜呜——”

儿子：“还有每次出门都不让走（他的走读卡丢了），还得去叫老师来证明，也很烦。”

我：“去找老师让你很紧张。”

呜呜呜——

我继续揉着他的腿，儿子渐渐放松下来，他的‘表达’差不多了，我也没有什么要‘解决’的了。

我说：“很好啊！你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感受，‘看到就是爱’，都快赶上我写的成长日记了。”

儿子的脸立马晴朗起来，乐着说：“那写吧！把刚才说的都写下来！”

他一骨碌跳起来去找狗狗玩了，留我在回忆中记下刚才的对话。儿子不忘推开门说了一句：“妈妈，开始我想说的时候，被你堵回去了，后来我才说出来了。”

心语：可怜的孩子啊......还好，有一个懂你的妈妈。

      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