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荒凉的秘咒啊

                                  --写给衣米妮子

 

我铺开了宣纸，让毛笔蘸满墨汁，想要用小篆体抄写这秘咒。为此，我已经从冬天写到了另一个冬天。一滴墨，醒目的滴在了宣纸上，像是荒凉的雪地上，耸然起一个秘咒般的启示。这是救赎吗。又像是茫茫大海驶来的诺亚方舟。

妮子喜欢她爱的萨岗，苏珊，杜拉斯，乔治.桑，她们中有的也许是美国的良知，法国的骄傲，世界文学大师，女性主义领袖，她们有美丽的容颜，四溢的才华，有趣的灵魂，她们是女性主义立场的坚守者，写作者，无论那一个，最后每一个女人都把自己活成一支队伍。但是，无论怎样，我更喜爱妮子的诗句，泪水与欢笑，生命的温度，热爱的理由，在妮子的诗歌中，我活在俗世。妮子也是，她与诗歌联手，成为女性主义队伍中最鲜亮的那一个。

诗歌是妮子的救赎。她活着。她一边生活，一边养育女儿，一边照顾好她的诗歌。她所有的苦难都是因为太慈悲，她所有的快乐也是因为这慈悲。很多东西，往往都肉嘟嘟的，无法决绝挥别，断，离，很难舍。

妮子喜欢萨岗，但她无法像她那样不管不顾。她没有萨岗那样的环境，女权的担当。萨岗可以舍弃女性社会角色，保护性别优势，，拒绝社会硬性贴在她身上的角色标签，她会高举女权大旗呼风唤雨。而妮子会把母亲角色做到很高级别，会把叫家庭的东西摆放的周正。同时，妮子只是一个在思想上跟随者，女性的觉悟者，这才是她痛苦的地方。荒凉很多时候就是悬崖，是诗歌的老家，几乎无路可走。

世间的雪  落在旷野里

像一场空虚的梦

这是一个恩典

人间爱很已近尾声

                 --《荒野》

 

这是妮子在新年写的一首诗歌。这首诗歌可以概括萨岗的一生，也是杜拉斯的一生，苏珊·桑塔格的一生，你和我的一生也是这样的，这就是自然的生命的体验。

有一种接近尾声苦叫荒凉。

这种荒凉比热闹更杂草丛生。

妮子说，写完《荒野》，内心感到无比的荒凉 。很想大哭一场。于是就哭了起来 在空旷的屋子里。记得又一次，我正在完成一个重大书画展览布置，电话响了，一次又一次的执拗，于是接了电话。电话里妮子先是哇哇大哭，后又哈哈大笑，最后边哭边笑，听仔细了，是因为她写了一组自认为好的诗歌不小心存储时丢了。

在尘世，妮子保护着内心那份诗意的天真，纯粹，干净。看妮子的脸，就知道诗歌活的生机勃勃。听妮子哭，说明她还活在诗歌里。诗歌建立爱情世界，诗歌也可以毁灭情爱。妮子推崇苏珊·桑塔格。苏珊可以做到向世人敞开的私人世界。她暂时做不到，因为孤独的那种力量一直左右她的诗歌，随之蔓延到她的生活里，她战胜不了孤独，这种力量很强大。

她只可以让压抑的灵魂在诗歌里肆意妄为的爱着，泪着，欢愉着。她的肉体在尘世间游走，混浊，拒绝着什么，到底拒绝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或者她在等待这什么。

或许一切都没有。只是因为曾经受到伤害，她要用拒绝保护自己。

但是，她一定是在等啊什么。

这就是妮子式的孤独 。

雨 一直在下

雨水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在夜晚的灯光下

泛着光

 

风吹着树叶

也吹落树叶上的雨滴

 

嘀嗒 嘀嗒

小水滴落在寂静的石板路上

 

仿佛有人和我说话

仿佛有人一直陪伴我

         --《雨水之诗》

 

在读妮子这首诗歌时，似乎觉得人世间有个地方在不停歇地漏雨。滴答滴答的声音，不是音乐，不是诗歌，不是伤口，是一种拥挤的态势。尘世太拥挤，就是灵魂最孤独的时候。

 

诗歌是灵魂与肉体搏斗的结果。当大多数人只在生命体表面活着，尚未触及人性更深层的认知时，妮子用诗歌触及人性的根基，生命的本源。诗歌是灵魂层面的东西，无需语言，表情，不需要口号，没有旗帜，也不需要导师。

诗歌就是灵魂中的这一个。

我一直在想，一定有一个人从妮子的世界里路过，她留下了一些记忆，那里有一片草地，有一种叫因果的种子洒落在那里，悲欢，苦难，快乐，爱与灰烬等都隐约存活着，它们是诗人的意识源头，随着时间场景经历不同，那里就有了不同的诗歌，像风景一样，变幻着色泽，语言，感受。每一次的撕裂，每一次聚变，每一次欢笑像山谷的野风，吹落时间给予诗人的痕迹。

爱与诗歌，爱与灰烬，女性与角色，生命与自然，互为施害者、受害者、拯救者。

这个人是杜拉斯。这样的爱与灰烬，是妮子一直仰望杜拉斯的原因。

早晨 我身体里的某些血液

开始活跃

充满了热情如山间的一条小溪

 

在夜晚  那些孤独

也是这样的悄悄地

 围绕在我的四周像鬼魂

我享受它

依恋它

甜蜜而忐忑

这唯一的爱人

这唯一的赶不走的爱人

在忽明忽暗的地方

看着我哭

  --《独身女人日记 》

这荒凉的秘咒啊。人生太苦，需要诗歌到灵魂里做客，带走苦难的肉体。妮子每一个汉字都那么多情，浪漫，悲悯且清醒，使爱情以会意的欢笑开始，以落泪的哭泣作为爱情的救赎。

杜拉斯有一个等她的人，那个爱她衰老面孔的男人，一直在浑浊的玻璃后面看着她姗姗来迟。

在等待中，爱情荒凉了。

在爱情中，诗歌日渐天真。

 

她的诗歌没有前人的影子也无自己的后来，是一种独立的存在，没有俗世的气味，但又充满人性的善美，慈悲。

妮子生命的半程经历了那么多的苦痛，可她依然活的纯粹，纯真，善美，让自己活得像一首诗歌一样。她一直想保护每一粒雪花的干净，她把这种愿望给了诗歌，她用每一首诗歌呵护人性，呵护生命，呵护大自然。

体验极端的生命，舒缓人性的柔度，亲密大自然，一草一木一荣一枯，她把情爱倒灌在身体里，她把一束干花插在妖娆的瓶子里，

她坐在有阳光的地方，坦露着隐私的部位，她热爱着它们，呵护着它们。一个热爱生命的个体没有理由不去热爱生命的源头。

这不是秘密。是诗歌。

去年秋天的时候，诗人妮子，小鱼木语，谷子，三个最美的东北女诗人在谷子家乡见面了。三个美丽的女诗人像是多情的植物，缠绕在一起快乐在一起。那么美，那么好。她们像是前辈子的亲人，情人，密友，一起玩，一起住，一起吃饭，一起没完没了的笑。我问妮子，你们三个人谁最高。妮子说，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我最高啊。

我都笑疯了。

妮子很小巧。小鱼很玲珑。听着妮子的介绍我也算见过了娇小又玲珑的谷子。美丽的像云朵一样可爱的诗人，饱满而又充满了了生命的汁水。真好。就这样，妮子活成了诗歌本体。

 

卧室的灯坏了

餐厅的灯坏了

客厅的灯也坏了

灯坏的时候我尤其需要一个男人

这比我生病时

独自在黑屋子里哭泣

空虚寂寞时

看北野武的电影

想做爱的时候

在宽大的床上自慰

都更 

需要一个男人

   --《灯坏的时候 我需要一个男人》

妮子与她所喜欢推崇的女性作家诗人们不一样，她爱的萨岗，苏珊，杜拉斯，乔治.桑，她们展示情与欲，妮子则是专注的感受自己的情与欲，并把自己的情爱严格限制在诗歌里。由于东西方文化不同，她们没有道德这道坎阻止表达和享受肉体的欢愉，妮子无论诗歌中怎样书写身体，性器官，无论怎么赤裸裸，仅仅是是一种，没有艳情，没有黄色与暴力。

妮子的诗歌满是鲜活的人性，迷幻的魔性，慈悲的神性。是天上飘下来的那朵洁白的雪花，一片又一片落在尘世，变成厚重的雪地，不油腻，不虚华，不轻佻。

清白，尊严，无染，自爱，妮子的情爱诗歌在某种程度上，成为让女性得以崛起的力量。她的诗有深层次的关于女性命运的思考，在男权社会，女性的生存与情感表达总在平衡男性与寻求自尊自中间游走。她的诗既便有苦痛它有亮光有力量，这才是让人觉得有秘咒之妙。

妮子的诗歌每一个字句，每一个标点都散发着慈悲，爱意，忧伤，救赎，她飞蛾扑火一般爱着诗歌，以青春，以泪水，以欢笑，宽恕自己。

妮子，每一个生日都好好的活着，活出泪水的力量，欢喜的温度，你要好好的给每一朵鲜花浇水，好好的给每一首诗歌除草，施肥，好好的唱一首歌，为一个人，一个心情，一个前世今生和来世。

今天，因为《See You Again》这首歌，也爱上了荒凉，秘咒，生日，爱上了冬天，一场雪，一场大风，寒冷，还有一些词语，怀念，远方，还有生命里硬冷的孤独，也正是因为这份孤独，生命有了最柔软的温情，有一个可以思念的人，他就是那硬冷的冬天飘然而下的雪花，夜晚那一盏有温度的灯光。

 

让一首歌一直把泪水唱出来。

一个诗人如果没有了眼泪，诗歌就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