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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一些灰尘是洗不干净的

(2013-01-10 18:4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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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廷珍作品

尘世

深渊

温暖

 

 

尘世是一盆浑水,时间,会使这盆水澄清。

人活一辈子,也可能一阵子。就像铜镜那样,明亮而模糊着。最妙。

看到自己轮廓的美,看不清脸上淡斑点点。那样就会一直让脸上生长自信的魅力,那些美的东西,在人在成熟和成长过程中,就会保持一份夹生的孩子气,唯有这份孩子气才是不老的秘笈。就像一位化妆品推销员问一位美人,你用了什么化妆品。她说,我至今还算得上美人,是因为我不用任何化妆品。

说什么好呢。

尘世的连鬓胡使劲地在滋长着。

日子像个刚性好的剃刀每天收割着。

幸福装成正经人散淡地笑咪咪的。

这日子。

 

这个世界既不是数学家分秒必计的算术题,枯燥又刻板。

也不是惊险小说家每一个细节都要严密细致的推理过程,漫长而遥远。

更不是魔幻探险家关于昨天明天以后的虚幻的穿越,空灵虚妄。

日子就是一部大散文,开始就是早晨急着成长的太阳,有着年少青春冲动的茸毛,那么鲜艳的昭示着长大的快乐,而中午就是不远处几簇簇不高不矮的红柳,是中年拼命后的踉跄和俊逸,既有中年森林一般的阔达,也有枝枝叶叶风流的倜傥。而暮年,像是枕着秋日的枫叶,浩瀚的红色,细细密密的枕着它们,才会看到叶脉上细细致致的斑斑点点。

 

认识秋风已经几十年,此时,枕着它们入睡,一定会在春天的一个诨名上,伤怀而又粗壮的绊上一跤,梦醒来,擦掉腮边的口水,笑骂一句那个直直戳在记忆深处的诨名,真贱。

在情感世界,爱和贱常常是约等于的关系。

荆棘刺穿鹧鸪鸟有多疼,鸟儿的叫声就会多翠烈。

爱有多深,人就有多贱。爱的触角有多柔软,心就有多柔情,多少眼泪,多少苦痛。爱越上层楼,跌落时心就有多碎。

 

海子说,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

“生命原来如此美丽,只要你把它用爱唤醒。”

既然敢有胆量来到这个世界,我一定要晒晒十二月的太阳,看看所有季节的心上人。

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爱有多深厚,尘世就会多扑腾。

 

有个人说,她灿烂的笑脸,养活了我一辈子的快乐。

爱日子。日子里什么都有。

天气预报说,要下雪。那就等着下雪。可是,下了一整天的雨。喜欢听雨打在屋顶的声音,细细密密,缓缓急急的,那韵律,让人不自觉的舒畅而柔软着。

雨总会有些声音,把心底最软的那部分敲敲打打,像是小时候等候锅底的那些锅巴,有些简单的快乐可以装在破个小洞的兜兜,无意中泄露自己并不殷实的心理秘密。

这些秘密,就是床头靠着的安稳。

孩子在梦中一会笑一会哭的酣睡着,旁边是爱人,借着压低的灯光在看书,一些水气在屋子里应和着室外的雨夹雪。此时,屋子里阳光横冲直撞的侵袭着每一个角落。

日子,那么细小,那么纤悉,像是那些灰黑宽大衣服遮盖着风情荡漾的芦苇,当秋风吹开衣襟,才会发现它有着日子里你想要的所有的丰满,幸福像夏日露天灯光下的小飞虫,不屈不挠的扑向有亮的地方。

 

爱着睡懒觉的早晨,爱着睡懒觉的周末,爱着被窝里那份昨夜留下来的缓缓散发的人体味道和温度,于是一直在睡懒觉的日子里陶醉着。

有一天,那是秋末的早晨,我一再被他强行的扯掉被子,揪起来,离开床,满腹牢骚的走到大自然中间去。看到那一片树林,看到那一片湖水。这里刚刚下过小雨,嫩嫩的草叶垂涎欲滴的,各种鸟儿自由的随便乱叫,随便的乱飞,随便从这个树枝上落到那个树枝上,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放任。

凭什么。

 

又开始了睡懒觉。湖水结冰了。

直到一个落雪的早晨,尽管我把被子紧紧捂住,还是又被揪到到湖边。湖水已经结冰了,看上去有些黏黏糊糊的不利索。找些石块,想砸开冰面,看看这个冰面结实,还是我爱睡懒觉的习惯结实。于是,我不停的找来石块作为武器,砸向冰面。很快武器没有了,战士手底下没有了武器,多么气恼。于是,他在前面找那些大大小小的石块,供给自由战士作战。最后,冰面用自己的厚度告诉我,妄想。

执拗,就是这样,要付出代价。

砸不破,那就使劲跳。我说,你上冰面去跳,看看冰面到底多厚实,多结实。

卡崩一声,一个冰窟窿里冒出了水。

水有多冰冷,那个早晨就有多坏。

 

也许,在我们的生命里,每个人都会跌入谷底的时候,都会有片刻的惊恐,但是,惊恐之后,千万不要陷入空白的惊慌,那样就是无望,无望就会是山谷更加无底洞一样吞嚼头顶的那一丝希望。片刻的惊慌之后,让自己抬头,此时,有一种声音说,别怕。

此时,只有自己在挣扎,没有什么可以攀附的,没有救援的手,只有自己。

此时,当你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不要无谓的挣扎,这样会使自己陷到更深的黑暗里,比深渊还深的绝望里,看不到自己,感受不到力量,那就真的没救了。

只有爱才会有这样的力量,发出这样的声音。

不要呼救,不要挣扎,静观自己周围,发现一种力量,始终在,那就是爱。

爱是铺开春夏秋冬也盛不下的大词。

爱是这个世界的光亮,爱的世界里一样有暗夜,陷阱,灯光,雨雪,花草。

舔舐爱,舔舐伤,舔舐这个世界每一滴流过的血,每一滴流过的泪,每一次的伤痛,每一次的快乐。这是一种平日感受不到的力量,只有在陷入深渊时,他们才会在深渊的黑暗里发光。

如果从来没有跌落过,没有触摸过深渊离得荆棘,又是多么悲哀苍白的的事情。

 

人在太明亮的地方,反而看不到明亮。

只有黑暗,才是明亮更加温暖,更加明亮。

黑暗是有力量的。有时当你完全闭上眼睛,才能看清这个世界。

此时,你已经爬上了山顶。是你自己拯救了你自己,是你心底的爱,成就了爱,成就了你。

 

勘破。

弘一大师还是李叔同的时候,他是不情愿的。当他成为一代宗师弘一的时候,他是不甘心的。

悲喜交集。在他圆寂的时候,留下这几个字。我一直琢磨这四个字。

他出家时的心境,和跌入深渊的时候一样,既不敢在底部沉溺太久,又不敢爬上层楼。

有些灰尘是洗不干净的,就像有些爱是被掏空一样虚妄。

掏空自己向上堆自己,堆得越高,底子越空,最后跌落到废墟中间。破碎不堪。

有些灰尘是洗不干净的。

如同一种殇,仿佛抱着土块在清水里洗。土块没了,水也浑了。

 

爱着尘世这个连鬓胡,铁青着脸。

爱着日子这个刚性好的剃刀,收割着琐碎。

笑眯眯的把自己装扮成正经人,继续喝稀饭。

继续从温暖的屋子到温暖的屋子,去缩短冷的距离。

 

有的灰尘是洗不干净的。

那么,就不要在灰尘中清洗自己。

拍拍手上的灰尘,让他们回归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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