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医生手记——我的一天
(2009-08-11 19:1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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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膜瘤复合麻醉病人血管手术医生显微镜健康杂谈 |
分类: 职业生涯 |
进入8月,立秋了,可温度还是居高不下。在闷热的天气里,空调也屈服了,在完全密闭的环境下手术,难挨的闷热可想而知。
今天,脑科是一位额颞部血管畸形的患者,几天前畸形部位的血管出血,病人出现剧烈的头痛、呕吐,影像学显示病人的额颞部有大团杂乱分布的血管,今天的手术是要切除畸形的血管团。病人是一位中年女性,体形消瘦,体重45千克,心电图显示心肌有轻度缺血表现。脑科手术,要求麻醉平稳,输液适量,尤其是苏醒期不能有躁动、咳嗽,还要尽早恢复呼吸、意识和各种保护性反应,对麻醉的要求是比较高的。
基于上述原因,我选择了静脉和吸入复合麻醉的方法。上午8点半,麻醉开始。诱导期很顺利,病人很快进入麻醉状态,调整病人体位、消毒、铺无菌单之后,手术开始了。手术间里静悄悄的,输液器中液体一滴一滴的下落,注射泵微微的鸣响,把乳白色的药液按预先设定的剂量注入病人血管,器械护士轻轻移动器械发出金属撞击的脆响,只有骨钻和骨锯摩擦着颅骨发出的声响显得分外刺耳。打开骨瓣和硬脑膜之后,手术进入了实质性阶段,无影灯关闭了,巨大的显微镜把它明亮的冷光射入术野,脑科医生神闲气定,双臂稳稳的架在臂托上,用双极电刀小心翼翼的分离开正常的脑组织和异常的血管团。这时,手术间里一反往日的明亮和忙碌,巡回护士也坐了下来,大家都安静下来,只有监护仪的屏幕仍然不停的闪烁发出轻轻的嘀嘀的叫声。忙碌暂时过去了,然而刚刚出的一身透汗要慢慢的消散。
我坐在墙边一个最具“鸟瞰”功能的高凳上,目光不停的在监护仪、液体、注射泵、挥发器、尿袋、吸引器、术野和外科医生的手上游弋,耳朵不停的搜集每一个来自不同方向的声响,捕捉每一丝细小的变化,活动我的大脑,作出我最新的判断和决定。安静和昏暗笼罩着手术间,时间在安静中似乎停滞,然而那只是我们不真实的感觉。时钟忠实的履行自己的职责,在不知不觉中,5个小时悄悄的过去了,直到一个2厘米直径的血管团落在弯盘里……。
随着显微镜灯光的熄灭,手术间恢复了起初的明亮和忙碌还有说笑声:因为它意味着经过短暂的止血过程之后,手术就快要结束了。时钟指向下午3点,大家心里大概都在盼望以下的过程:洗澡、更衣、回家、晚餐……。
然而,随着手术医生“脑棉”、“脑棉”的叫声,吸引器越来越响的嗞嗞声,监护仪屏幕上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大家的心情绝对是“三伏天跳进冰窟窿”,事实是:在术野外侧又发现了新的情况,仍有没清除干净的病变血管在隐蔽之后又开始出血,而且它们的出血量较大,必须继续手术切除!显微镜被重新套上了无菌外套。输液加快了,2个单位的AB型血浆输完了,心率仍然在增加、血压仍然在下降。手术医生焦急地喊:血!血!血!因为大家知道,这个病人体重只有45千克,意味着她体内的血量只有大约3000毫升最多不到3500毫升,只是正常体重的人的三分之二,血,对于她来说是很宝贵的,虽然出血量看起来不多,可对于她这样体重的人来说量已经很大了。于是,我们一边向血库再申请取血,一边输可以代替血容量的胶体溶液,并匀速滴注升血压药物。
随着手术进行,止血在继续,输液在继续,终于,出血渐渐减少了,下降的血压稳定并回升了,加快的心率稳定并下降了,尿量在增加,又一团畸形的血管被切除了,大家的心情也轻松下来,不知不觉中,时间悄悄的走掉了,毫不留情的时针正在悄悄的越过晚上7点……。终于,手术创口的最后一针被缝合了,麻药注射停止了。经过清理干净病人口腔、咽部的分泌物,观察几分钟之后,病人的呼吸、吞咽反射都恢复得很好,我很快拔除了气管导管,病人很平稳,没有出现明显的咳嗽。
把病人护送回病房,拖着沉重的双脚回到手术室,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洗澡。温热的水冲刷着一整天的疲惫、一天的汗水,那一刻,似乎没有一种事情能和这时的轻松、舒服和惬意相比。走出外科大楼,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下了一场雨,地面湿湿的,空气凉爽宜人,似乎从没有过的清新。手腕上的表针已经指向晚上8点20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