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旭桐:从田丹露一幅油画中的几何形说起

这幅《城市印象》油画是田丹露以城市为题材创作的系列作品中的一幅。对于画家来说,它称不上画的有多么的好,也称不上有多少不如意的地方。这幅画就是在某一个时刻看见或是想到后,梳理出来了一种对城市片断的特定印象,用绘画的语言记录了下来。放在了一组画幅中,连接的过程使瞬间的印象有了印迹,清晰的可以一格一格的回望。作品使用的几何形拼叠的象征符号,基本上都保持着色彩的高纯度,即使那些含灰色调的也似是镶嵌在明亮的底色上。几何形加上明快的色彩使这样的色调有了一种斑影交织着的光环,表述了当代城市在趋向肤浅的表面化,纯粹的技术超越思想的背面,的的确确又综合着人类科学技术的进步,并试图转化成为一种人文价值控制下的某种超凡的暗示的力量。
人贵真实,一个“真”字好像生成了一把标尺,拿着它去衡量就如同有了准星。这事理扩展到画画的视角定位上呢?这条路似乎有些走不通了。你把目标定在了真实的再现眼前看到的事物,当努力的接近它的时候,却发现真实的准确不过就是一种记录。法国曾有个著名的作家,他把自己日常生活中的所有细节都详细的写下来。一个吃烤鹅的过程就足足写了好几页纸。当时流行这种文学样式,过了这阵风,人们连再翻看的勇气都没有了。画贵什么呢?画贵真言。这个“真”字,避开了“真实”,摆脱了那些干扰这个“真”字之上的所谓的“写实”“写真”或可有可无的修饰。画出来了真言,画家的心境也自是寻得了一种确切的表述手段。马蒂斯说:“准确并非真实”。发自心底里的“准确”和“印象”也就成为了通向“真”的通道。
田丹露选择几何形作为画面的构形方式,不只是为了获得与自然形的距离感,也不是为了表现“有意味的形式”。其本质是选择了观看事物的切入点和视角,是选择了一种主动的与自然对话与人交流的语言、词组和语调。把几何形刻意的与城市某一类建筑的特征产生提示意味的联想,它是介于抽象与具象之间,表面分割成的方形、圆形、三角形、带方向的线形,使立体形向平面形伸延。沿着“象征”二字提供的欣赏视角,借点状笔触集合,让色块有了空间的厚度。当我们凝视这幅作品时,有一种愿望,就是想知道田丹露处理它们时的原型是何种的面貌。这种即清晰又模糊的概念,让叙述式或者说插画式的解说痕迹消失了。正如歌德所言:“世界在我们中注视着她自己。”
很显然,几何形的概念是在刻意的消除弧线和曲线的条件下,直线形的简化过的客观形态,借此来突出视觉印象。直线对形的控制有这样一个好处,那就是让人们直观看到的画面非常的单纯,并不会与自然形的客观样态等同起来。巧妙的是,田丹露在处理直线的时候,那些利用红、黄、蓝直接并置形成的色块张力,因为那条存在于构图中央区域的水平线,进一步形成了对视觉中心的平衡作用。这个水平线是相当重要的,它不但联合了对比的色与形,同时也使画面底端的斜长线有了起始点,让作品有了抒情般的情调。
这一条,那一点,那一个段落,按步骤进行解析,从表面上看好像是有了条理,但是观看一幅画,最重要的出发点依赖的是自我的,发自内心的一种直觉的引导。这种直觉是借修养的判断也是文化背景制约下的审美表露。当然,归根到底画还是必须要用眼睛看的,如果审美上的感受能够用语言用音乐用肢体说的明白的话,也就没有必要用形象的东西了。说多了,往往是事与愿违,让人不知所云。
分析一张画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复杂,它不过就是一个欣赏的过程。既与他人无关,也与创作者无关,只与自己看画的目的和心境有关。看画,品读着,像是看一本书,一篇文章,一段舞蹈,字里行间的无字处,一个动作连接着另一个动作,一个点推向另一个点,有了线的连续,产生了韵律和节奏,那才是妙处。如果它能把你带入某种思考,想到了某次经历沉淀成的故事,甚或延伸到了思想、价值观、审美观,那么,它已经超越了它本身所能包容的内涵,是观看填充进了非艺术的价值。当然了,填充的越多,容量越大,又会从另一个角度印证了它的价值。
http://s10/mw690/001KO54Izy7gzuBlvxD49&6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