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时茂
朱时茂回到家里他小舅子衣桐已经从局子里被放了回来。衣伶利正在厨房里做饭。衣桐冲他翻了翻眼皮,没有说话。这让朱时茂很难接受。他没好气地踢了一下面前的小马扎,马扎子翻了,桌子底下的热水瓶碰炸了。客厅里腾地升起了一层烟雾。
衣伶利厨房里出来,就急了:“怎么你有功了,帮我弟弟了一把就在我们面前摆起功劳来了。”
朱时茂火冒三丈:“你就向着你的弟弟,你也没问问他都是干了一些什么好事?哎!!”
衣伶利想弟弟去嫖娼,这事实在是丢人,又看朱时茂动了真肝火,扭头熊他的弟弟衣桐:“也别怪你姐夫发脾气,你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去找别的女人,这事要是让你家的母老虎知道了,看你到时候,怎么收拾?”
衣桐看也不看他姐姐,就说:“大不了离婚呀!”
朱时茂别了别脸说:“你看看吧,你看看吧,这混帐犊子!”
说完他不再理衣伶姐弟俩,一屁股坐进沙发里,他点烯一点软红云烟,朝天花板上喷出一朵蓝烟,看着那烟像绸子一样先是缠绕然后慢慢展开来飘散的无影无踪。实际上这个过程他在整理脑袋里突然涌现出来那一堆混乱的画面。那是个寒冷的早晨,一夜厚厚的积雪埋通了通往山外的路。雪地里有狗追兔子时留下的脚痕。朱时茂背扛着一个铺盖卷,手里拄着一根槐木棍儿,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
“轰”一声土枪的响声,向野地旷扩而去。
周叶伦扛着一杆猎枪,猫腰向这边走来。
朱时茂认出周叶伦后就公哑着嗓子喊他:“二猫,二猫!”
“二蛋,是你呀!”显然周叶伦是认出了朱时茂,所以他也叫出了朱时茂的乳名。
二人找了个背风的石头后坐了下来,周叶伦找了一些干树根和松树枝点起了一堆火。冬日里的徂徕山有不少干柴和。朱时茂从怀里摸出一个塑料袋,又拿二指宽的两张烟纸,一张给了周叶伦,一张留给了自已。
“来吧,尝尝这个,这是你老爷在黄土崖子旱地种的烟叶,可来劲了。”朱时茂说。
“那我尝尝”周叶伦接过烟叶后也学着朱时茂的样子卷了一支喇叭型的香烟。
燃烧正旺的干松枝和野树根,发出噼叭噼叭的声音,袅袅的烟火直冲云宵,朱时茂感觉到一阵暖意,他的红鼻子上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渍。
“你这是干么去?”周叶伦问。
“冬闲了,俺爹的唠病又犯了,庙子上的齐医生,催了三、四回了,我想进城赚个过年钱。”朱时茂答道。
“我也想去,可是俺娘就是不愿意,说是这几天给我订亲。”周叶伦道。
“你家条件比我家好的很,你爹又会杀猪,能找个过年钱,我家就不行了。”朱时茂悻悻地说。
“要不你先去也行,过了年要是家里没有什么事,我就出找你。你去了找到活,就给我来个信,我好去找你!”周叶伦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五块钱,“这是我前天卖的兔子皮钱,你拿着,到城里兴许有用。”
朱时茂来到县城的时候,已是三天以后的事情了。
朱时茂来时,其时就带了三块钱,加上周叶伦给他的五块钱,刚巧是八块。他步行了一百六十里路,来到了县里。在十二连桥了附近,他看到一个包子铺,几次那黄橙橙的煎包和粘粘乎乎的大米粥,几次勾起他的食欲,但几次他者咽了吐沫淹了回去。包子铺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半老徐娘,泥渍麻花的工作服已经分辩不出是白色还是黑色。不过,在朱时茂看业她仍旧在脸上悬挂着城里人的那种傲慢与自大。
朱时茂凑上前来,怯怯地打招呼:“大姨,你给我倒碗喝头(开水),我沾煎饼吃。”
卖包子的老太婆哈哈大笑:“一看就是从农村来的穷鬼,给我滚一边去!”
朱时茂落荒而逃,夹着他的铺盖卷向街的深处走去。
“别抽了,吃饭吃饭!”衣伶利打乱了朱时茂的思绪,他在看到是妻子叫他的时候,还沉思在包子老太婆的训斥里。他有一些余闪未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