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没矮,大姐用爱伴我们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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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故乡散文 |
山没矮,大姐的爱伴我们成长
▓ 梁石川
一、
“妮,你看看这徂徕山矮了吗? ”
“三舅,山没有矮。”大姐用疑惑的目光,盯住三舅。
……
徂徕山,依旧耸立着。几点没有退去的残雪,依旧在松树底下亮着白。堂屋里的麦芥还没有打扫。母亲下葬的时候,大姐不在。到现在我也没有弄明白,母亲去世后,家里人为什么没有通知大姐。父亲低着头在落泪,大姐仿佛明白了一切。手用力地掐住我的胳膊。“咱娘呢?你说咱娘呢?”屋里先是一阵儿沉寂,接下来,哭声连成了一片。
这个场景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游动。就在我写段这段文字的时候,腿就麻了一下。心颤过后,眼泪夺眶而出。
母亲走了。在那个深秋里。也许是冬天,我没有记全。只是零星地搜索着记忆中的每一个细节。一星一星,一丝一丝,穿过整个事件的过程。
母亲走了。大姐母亲的角色,丰富了我们往后的日子。她就读的幼儿师范,供应饭票。书学费也不用交。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国家政策不像现在一样,考取“铁饭碗”是农村读书人的一种梦想。也是告别农村与土地的一种捷径。“双百王”是大姐在读小学时,老师给她的最高褒奖。每次考试,语文、数学都是一百分。我的父母而受到村里村外人的尊重。做为大姐的弟弟妹妹我们也觉得的脸上光彩。
大姐以优异的成绩读上师范之后,母亲的去世却让她快乐的学际生涯打了大大的折扣,影响了她许多年。进入城市读书后,大姐的人生应该是充满阳光的。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突然就长大了。长大了大姐,负担加重了。学校里供应的饭票,大姐省吃俭中留下来不少。年未放假,大姐就把粮票换成干粮,带回家来。这些干粮,不仅成为我们姐弟们过年的美食,也成为家里伺候客人主要的细粮。
当时大姐毕后没有留在城市里,而是回到镇上的一所中学做了英语老师。在我读初中调皮的年代,一直跟着大姐。洪水过后的茅茨河,冲出一片细水流过的沙滩,钻天杨与宽叶柳在夕阳的倒影里,染红了半个河滩。我像一只小羊糕一样,跟在大姐身后。“orange(桔子)”、“ banana(香焦)”、“car(小汽车)”这些最初的英语单词的发音声,与河水的潺流声交汇在一起。前段时间,我开车走过这段河,仿佛又听到了那种声音。我停下车来,一群飞燕从头上滑过,河边传来苞米叶子哗哗的交擦声,放眼望去,秋天就又来了。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只是一小部分。大姐的教诲占去了多半。她像一棵大树一样遮住了风雨。大姐时代,她用幼嫩的思想,支撑住了家的一半。我觉得,对于一个早年丧母的孩子来说,初级的思想成型,往往来源身边最亲的人,给你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这是最朴素的人文元素。我在写文字的时候,常常倾向家庭的每一个成员,同大姐纯朴的关爱密不可分。
与别人的家庭不同,大姐幼嫩的双肩扛着别人没有的责任,用一种行动实践了亲情与关爱。让我们这群没有母爱的孩子,心灵找到寄偎的窗口。这是不幸中的万幸。父亲在和我谈话的时候,常常引用这样一句话,你大姐说的应该这么做,你大姐说的应该那么做。父亲这么说是肯定了大姐对家庭的贡献。父亲说这话的时候,我就又看到那一棵树,一棵经受住了风的抽打,雨的磅礴,依然挺立着的大树。她春天花满枝头,夏日遮风避日,秋天果实丰盈,冬天醇香依旧。
大姐她恋爱时,对姐夫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要帮我,照顾好我的弟弟妹妹。”姐夫答应了。姐夫与我大姐扮演了同样的角色。那个时候,他们在同一所中学里教书。姐夫教高中,大姐教初中。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的工资都拿来做了我们姐弟五个的生活费和书本费。大姐和姐夫在关爱我们的同时,并没有放松自己的追求在努力的工作。姐夫在教学中是业务尖子,多次被评为省里的优秀教师。若干年,姐夫做了城里一所重点高中的负责人,大姐博士毕业后,成为大学里的一名教师,我们姐弟团聚的时候,说起往事:“如果当年没有大姐与姐夫的关照,我们家的日子应该是另一个样子。而不像今天一样,家庭成员中有:大学教师、中学校长、报社记者、医院里的大夫和工厂的工人,现在都分别居住在一个城市的城南、城北、城西、城东。”事实上,我们家的亲威们挂在嘴上的一句话:“你们能有今天,还不是多亏了你大姐。”邻居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老想插嘴,想说一句:“最重要的是我们不能忘记了我们的姐夫。”
说到我们的姐夫,三姐最有发言权。她还没有找婆家的时候,常叫姐夫“眼镜子”。姐夫戴了一双高度的近视镜。那一年,家里种黄瓜种,又赶上干旱的天气。大姐和姐夫从学里回来帮忙,地里的黄瓜苗已经打蔫了。连续一个月没有下雨。父亲急的不行,所以要采取最原始的办法,肩挑手提,从河里找水来浇灌地里的苗子。姐夫起先是用肩挑水的,几趟过后,肩膀就受不了。他就用手提,晚上的时候,煤油灯下,我看到大姐用针给姐夫挑手上的泡。那些泡紫紫的,钻心的疼。可是姐夫依旧乐呵呵的。当初我并没有感覍到什么,现在想来,姐夫没有表现出疼痛,其实是给姐姐一种慰藉。他深爱着大姐,微笑遮掩着他手上的疼,而爱却很伟大。这种爱表现的很平凡,不在书本里,不在课堂上,而是用自己的行动区别了任何的动感的语言。
二、
意大利诗人但丁的《神曲》是我读的最早的一部外国人的诗集。当时35岁的阿利盖利·但丁说:“在一座小山脚下,有三只猛兽拦住去路,一只母狼(象征贪欲),一只狮子(象征野心),一只豹(象征逸乐),你不能战胜这三只野兽,我指示你另一条路径”…… 在经过地狱、炼狱、天堂的一路上,他和所遇到的有名的灵魂交谈,他的思想震撼了我。而闭目想起脍炙人口的诗句:“你我天各一方的原因我也弄不清,微不足道的理由是有的;我感到你悄悄地爱上了别人,唉!人世的纷纭:我为何远离你而去?我为何又重转回程?!……”小仲马也在不经意间走进了我的生活。19世纪40年代,一个叫阿尔丰西娜·普莱西的贫苦乡下姑娘来到巴黎,走进了名利场,成了上流社会的一个社交明星,开始了卖笑生涯;并改名为玛丽·杜普莱西。她爱好文学,音乐,谈吐不俗。一次在剧院门口咳血时被小仲马看见,小仲马甚是心痛。玛丽也非常感动,于是两人开始了一段交往。后来小仲马和玛丽的感情出现了问题。一次小仲马回到巴黎时听说了玛丽的离去,异常后悔,愧疚,于是写出了这部文学史上的经典。而这本《茶花女》则是我读到第一本外国人的小说。这些书都是大姐从学校的图书馆里借来的。这个阶段正好是我在放牛的日子。大姐从城里回来,书包里放着很多书。我想尽了各种办法,把书留下来。虽然还不能完全读懂书的意思。但是在山里,书本悄悄地打发掉了日子。
这两本书,我并没有保管好。因为牛并不会以为我读书,给我留下时间来。那头母牛,常常借我读书的时间,领头跑进庄稼地里。庄稼被牛毁坏了。第一个不干的当然是父亲。他常常责怪大姐,并说,都是因为他拿回的书惹的祸。父亲让大姐把书拿走,而大姐在我的哀求中,还是把书给我留了下来。接下来的日子,我回家的时候不敢把书拿回家,而是藏在屋西小场沿里的麦芥垛里。一场大雨过后,书被淋湿了,发了霉。我以为会挨大姐的骂,心里害怕,又不敢告诉父亲。大姐回家的日子越近,我心里就越是发毛。生怕大姐会说我。
就在大姐假期要满的时候,她和我要书说是还回学校的图书室。我不能完整的把书拿出来。书已经被雨淋坏了。大姐很生气。说再也不给我书看了。父亲知道了,要打我。大姐这时,却拦住了父亲。“你就别再训他了,读书反正不是什么坏事,以后注意就好了。”大姐是这样在说,其实,眼泪早就在她的眼圈里打了转。这得花费她多少饭票或者零花钱,才能补上图书馆里的赔偿呀。而那个时候,大姐本来就不宽余,还在省吃俭用着,把自己的细粮拿回来补贴家用。这件事情,在我的心里一直是一个愧疚,一直不能抹平留在记忆里的这一道伤痕。所以我觉得亲人,做的某一些小事情都具有对儿童和少年早期人文教育的色彩。在以后的交友与生活中,我常常对我的朋友说,我们这个年龄的人要多想想自己的亲人,如果连自己最亲的近人和对自己有过帮助的人都不去想,那我们这个一撇一捺的“人”字是怎么也写不好的。
三、
中国是一个有着深厚伦理道德的国家。几千年来,中国传统的道德文化,造就了中国人所特有的道德意识、道德信念、道德思维和道德心态。形成了传统的中国人的伦理精神。以家族血缘关系为主体的人伦关系及家庭是社会组织的基础是中国人伦理精神的重要体现。最近,电视上热播的电视剧《大姐》感动了千千万万的中国人。而我想的最多的却是自己的大姐。
大姐的关爱,让我们姐弟们健康的长大。她无异扮演了半个母亲角色。老舍在写他的母亲时说,我母亲没有穿一件好衣服,没有吃一顿好饭,我拿什么来写母亲。萧乾在写他母亲时说,他当时终于参加工作并把第一个月的工资拿来给母亲买罐头,当他把罐头喂给病床上的母亲时,她已经停止了呼吸。季羡林在回忆他母亲时写道,我后悔到北京到清华学习,如果不是这样,我母亲也不会那么辛苦培养我读书。我母亲生病时,都没有告诉我,等我回到家时,母亲已经去世,我当时就恨不得一头撞在母亲的棺木上,随她一起去……
前不久,我在网络上在和大姐讨论一件事情的时候,大姐气的哭了。后来,想想真的是自己的不对,大姐已经为我们付出了很多,用自己不宽的肩挑起了家的半个脊梁。用母亲一样的爱,领着弟弟姐姐走过了一个又一个艰难的坎,而我回报大姐的是什么呢?是因为自己的成长,而为了一件小事,惹自己最亲的亲人,最值得的尊重的姐姐去掉眼泪吗?写至此,月亮已经走回西山的云缝里,雄鸡高唱过三遍,天渐渐的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