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人新娶,集曲名
紫陌風光好,繡閣綺羅香。相將人月圓夜,早慶賀新郎。先自少年心意,為惜殢人嬌態,久俟願成雙。此夕於飛樂,共學燕歸梁。
索酒子,迎仙客,醉紅妝。訴衷情處,些
兒好語意難忘。但願千秋歲裏,結取萬年歡會,恩愛應天長。行喜長春宅,蘭玉滿庭芳。
南宋詞人哀長吉寫了一首《水調歌頭》詞作,用來祝賀別人新婚娶妻。
這首詞的小序寫道:賀人新娶,集曲名。意思是說,這首詞的文字集錄了當時的眾多曲子詞名稱,也就是今天說的詞牌名稱。
詞作裏寫的這些詞牌名,有的今天的讀者一見即知,例如《賀新郎》、《訴衷情》和《滿庭芳》。有的詞牌名,卻是不諳古代詞牌的讀者不夠熟悉的,例如《願成雙》和《應天長》。還有的個別詞牌名,就是專業學者也是需要查檢古代文獻才知其意的。
《宋詞鑒賞辭典》中哀長吉這首《水調歌頭》詞作的賞析文字,是一位宋詞研究專家撰寫的。至今對這首詞的研讀看法,很多仍是以這篇文字為定論的。
我們細讀了這篇哀長吉詞作的賞析文字,感覺有兩個問題,想要與文章作者加以商榷。
一、“相將人月圓夜“,是不是指在元夕夜舉辦的婚禮?
北宋有《人月圓》的詞牌,又名《青衫濕》,入黃鐘宮,48字,前後各兩平韻。這個詞牌的代表作,是王詵寫的《人月圓·元夜》。
這裏我們要提示一下,王詵這個詞人值得註意。這位皇帝家的駙馬爺是著名的畫家,也是蘇軾的文友。他與蘇軾來往密切,後來因此受到蘇軾烏臺詩案的牽連,貶謫去了京城外當個小官。這個事實,與我們提出的第二個問題有很大的關繫。
《宋詞鑒賞辭典》這篇賞析文章的作者認為,根據王詵《人月圓·元夜》的詞意,可以推測“人月圓夜”,點明這是正月十五元宵節夜舉辦的婚禮。
我們對此難以茍同。
哀長吉的詞作,不過是集錄了一些詞牌的名稱,湊成一首祝賀新喜的吉慶詞作。《人月圓》只是詞中用了的一個詞牌名,但是從全詞的內容看,還不能得出結論,這場婚禮就是在元夕夜裏舉辦的。我們認為,詞中也至多是借用了《人月圓》的詞牌名,說婚禮是在明月夜舉辦的,但是未必就是正月十五,也許還是八月十五呢!
二、《喜長春》是不是宋詞的一個詞牌名?
這個問題,又要涉及前面提到的《人月圓》的作者王詵。
大家都知道,北宋有一件著名的大事件烏臺詩案,涉及蘇軾下了大牢。
不止是蘇軾,就連駙馬爺王詵也受到了牽連。
我們來看當時記載烏臺詩案的古代文獻的相關記載:
約熙寧十年二月到京,王詵送到茶果酒食等。三月初一日,王詵送到簡帖,來日約出城外四照亭中相見。次日,軾與王詵相見,令姨六七人出,斟酒下食。數內有倩奴,問軾求曲子,軾遂作《洞仙歌》一首、《喜長春》一首與之。
這是起訴的官衙列舉的蘇軾與王詵來往的證據文字,本意是要給他倆定罪,但是恰好說出了蘇軾當年與王詵喝酒出遊時,寫過一首曲牌名為《喜長春》的詞作,讓前來求曲的歌伎演唱。
蘇軾寫的這兩首詞,都沒有流傳下來。而且,《喜長春》這個曲牌,也未見到有人填過詞。因此,古代的蘇軾研究者就提出,是不是《喜長春》就是《殢人嬌》的別名?
這個詞牌研究的學術問題,至今專家都沒下結論,我們不敢妄言。但是,從烏臺詩案相關文獻的記載看,蘇軾是寫過《喜長春》詞牌名的詞作的。
因此,我們認為哀長吉的詞裏寫的“行喜長春宅”,其中提到的詞牌名,不是《長春》,而是《喜長春》。